殷臻端端正正跪坐,目之所及是冰涼堅硬地面。
他膝蓋隱痛,卻一動不動。
「你所有兄弟……咳咳咳……咳咳……來得都挺快。」殷成淵一邊咳嗽一邊撐著身邊宮女的手站起來,他就穿了一件單衣,久病後過瘦,眼眶深深凹陷下去,瘦得空蕩嚇人。
殷臻:「臣知錯。」
「臣?」
殷成淵在宮女攙扶下朝下走,隱約冷笑道:「出去一趟,連父皇都不喊了?」
殷臻:「父皇。」
「上前來,朕看看你。」
殷臻上前一步。
殷成淵微眯著眼,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他。
要不是五年前他受簇擁登上儲君之位,殷成淵甚至不記得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兒子。
他所有的孩子野心昭昭,表面至少還和他保持客套。殷臻這人不同,他毫無柔軟之意,往前爬的每一步絕不依賴單薄的親緣關係。
若在年輕時,殷成淵會慶幸自己後繼有人,到現在,他滿心只剩忌憚和懷疑。
殷成淵眼中晦澀難明:「朕讓你——上前來。」
殷臻看見他枯瘦如樹枝的手指,沉默一瞬,往前走。
「啪!」
響亮的巴掌聲。
殿內宮女太監噤若寒蟬。
那一巴掌力氣很大,殷臻被扇得偏過頭去,臉上浮現清晰的五指掌印。他微微抵了抵下牙,血腥味迅速在嘴裡瀰漫。
殷成淵用了全力,站立不穩,不斷喘著粗氣。
殷臻半抬起頭看他。
「這一掌懲戒你未及時回城。」殷成淵心中舒坦了些,厭惡擺手,「滾吧。」
殷臻退至殿外。
他心無波瀾。
殿外正好站著人。
「好七弟。」殷程幸災樂禍地看著他臉,「這是怎麼了?」
殷臻頷首,情緒淡淡:「五哥。」
「誒,打住。」殷程道,「你是太子,我可受不起這一聲五哥。」
殷臻:「哦。」他繞過殷程走。
殷程沒打算這麼輕易放過他,亦步亦趨跟著:「哎呀,也難免父皇生氣,他膝下皇子有一個算一個,都跪在榻邊誠心誠意侍疾。一個個跪得比烏龜王八蛋還齊整。要我說,七弟就算是有什麼要緊事,譬如跟攝政王請罪什麼的,也不著急這一時半刻——」
跟攝政王……
跟攝政王請罪。
殷臻額頭青筋一抽。
見他有反應殷程以為是戳中痛點,畢竟攝政王和他這七弟不合的傳聞四年前就沸沸揚揚,最近一封關外捷報傳至皇宮在三日前,對方班師回朝在即,怎麼都是一場熱鬧可瞧。
五殿下少時真是被汝南宗氏獨子打手心罰抄慣了,任何敢在宗行雍面前放肆的人他都心生敬佩。尤其是殷臻五年前敢孤身下豸獄,逼宗行雍遠走戍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