零下六度的氣溫, 蔣溯卻把座椅加熱功能給關了。
隔板磨砂般,依稀可辨前排座椅頂端的輪廓, 隔板隔斷的后座空間雖有隔音功能, 但也是有限的,人的神經一緊繃,連帶體溫也上漲。
座椅加熱自然沒有必要。
蔣溯手心扼住的腳踝依舊不安分。
他能料到,倘若回別鬧, 她反而越要反著來。
故而抑著略顯紊亂的呼吸, 問:「不是餓麼?想吃什麼, 我提前跟老板訂, 讓主廚先準備。」
說著便抽出口袋裡手機,靜視她, 左手還扣壓著她腳踝。
她仿佛當真被吸引注意力, 問:「你訂的哪家?」
「灣酈廣場二樓的法餐廳。」對面的人鬆口氣。
繼而問:「主菜?」
那家餐廳殷松夢常去,對菜品已然熟悉, 指尖點腮,很快答:「酥烤鯛魚, 加一份和牛吧。」
他寧願單手打字,也不放心鬆開她腳踝,手大, 一隻掌心控制她兩隻伶仃的腳踝。
殷松夢也不掙脫, 反撐一下座椅, 腿彎一曲,挪前了去, 伸手足以夠到。
打字的蔣溯只聽「嗖嗚」一聲細響。
低垂視野里,手機之下,猙獰的野獸脫籠躥出。
殷松夢下巴尖抵著膝蓋,雙手環膝,先是拍了拍,仿佛見面問好,緊接便露出頑劣,虎口半掐野獸粗頸,另手一壓頭頂,像要把它按籠里。
他打了一半的字一抖,被誤觸發送。
她往手機頁面瞥一眼說:「我要的和牛你還沒發送呢。」
「不然你語音吧,單手打字多不方便。」
她頰邊的淺笑令蔣溯篤定,若語音,她一定會讓他音調陡變,露破綻。
「我打字。」聲嗓喑啞,他單手迅速打字,另手改換扣她手腕。
她卻調整坐姿,面朝靠背方向,平放單條腿彎裹住。
聽他呼吸微滯,悠聲催:「甜品我要蒙布朗,和青檸味的冰淇淋。」
紅裙絕艷,膚白雪膩。
對比之下,光潔無暇的聖土,鑽出棵醜陋的碩樹,蔣溯覺得自己噁心。
偏偏控不住,越晃越長。
「快發呀,我就要吃冰的。」殷松夢仿若來回滾動一款小腿肌肉按摩神器,還能勻出精力催他。
蔣溯眉尖隱顫,連帶深眸如潭動,嗓音徹底嘶啞:「不要。」
「是不要吃冰,還是不要……」她低了低視線,有所指。
「都。」單字音。
殷松夢知道,他寧咬手腕也不吭聲的毛病又犯了,怕自己牙關壓不住,乾脆連話也不多說。
「我就不聽你的。」她猶如回到馬術高強度訓練後,加大頻率給小腿肚放鬆肌肉。
蔣溯拇指和食指夾住手機,剩下三根手指找支撐似的,驀地扶住車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