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日常生活里,他總忍不住故意針對蔣溯。
最嚴重的一次發脾氣,是用魔方砸了蔣溯的額頭,血柱立馬蜿蜒,糊在眼角臉頰。
他忍不住想看那血,又被蔣溯森冷的表情懾住。
蔣溯從小到大遷就他,遠隔千里的電話,向來只有關心與叮囑,壓力大時,表情寡淡,見了他也會擠出絲笑。
如今捂著額角,手帕被染紅了,旁邊圍了堆人關切。
蔣溯緩了過來,淡聲說沒事。
和醫生臨去處理傷口時,彎腰在他面前:「腿的事哥會替你想辦法,一定能恢復的。」
呼啦啦一堆人跟著走了,剩他埋頭抿唇,用手指甲刮蹭輪椅。
他最開心的事是倒數著馬術總決賽的日子。
臨行去維羅納的清晨,家裡都以為阿波照常帶他去醫院做檢查。
剛下電梯,被客廳沙發後的清冽嗓音叫住:「敏因去哪兒?」
蔣溯翻領排扣風衣,頂端襯衣領雪白,站起來時身形峻拔,也是出門的裝扮。
「去看姐姐比賽啊,醫生說,我情況已經穩定了,坐飛機沒問題。」他眉梢起釁,不藏著掖著。
蔣溯也沒攔他,步前來,左手搭著輪椅扶手,傾著身子搭腔:「正好,我也要去維羅納。」
話一落,危敏因表情滲冷。
盯著他吻痕消退的脖頸,手一下扣住輪椅上的手背,指甲像毒蛇的獠牙陷進他皮肉里,呼吸漸渾:「哥去維羅納做什麼?」
問這話時,衛衣兜里,手心已然與匕首的烏木柄吻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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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松夢趕到南舟醫院時,蔣溯半靠在床頭,失血過多後臉色蒼白,眉眼倦氣。
左手從手背骨頭,到橈骨,釘著副金屬支架,四顆鋼釘內植進骨骼,外部連接固定夾鉗,鋼釘之間連杆相接。仿佛筋肉里長出鋼鐵,十分慘烈。
她聽醫生說,他手腕上段的尺骨,連著神經、血管,完全斷裂,僅剩底端一點點肌腱相連。
好在是切割性離斷,創面整齊,通過手術把血管神經肌腱依次橋接,最後進行了皮膚縫合,在外部打上了支架固定,如若度過術後七十二小時危險期,斷肢再植的存活率便有了保證,痊癒後也能漸漸恢復手部功能。
原本骨長白皙的手,撫著貝斯琴弦,翩翩輪換,現在卻穿出鋼針,被固定在床畔。
他卻還能氣定神閒同她說話:「抱歉,沒能去看你比賽,總決賽的亞軍,恭喜你了。」
殷松夢捺著氣,只問:「敏因你打算怎麼辦?他這算故意傷害。」
「沒事,能恢復,他事後也嚇壞了。」
危敏因不興奮就算好了,能被嚇壞?
她全然不信,氣極了,彎腰用手去摁了下他蒼白的唇瓣:「這還叫沒事,是不是等他拿刀捅死你才追究啊!」
她從地庫跑上來的,熱得後背沁汗,把開衫袖子拽掉甩在病床上,一屁股坐床邊,見他又習慣性要用完好的右手去收拾她亂丟的衣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