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在更衣室門開那瞬,眉目鮮亮。
「姐姐!」
儘管被冷落,在下一次遇見主人時還是有一百二十分精力。
他又想撲進她懷裡。
可機械外骨骼全靠有知覺的腰部和胯骨帶動,並不好操控。
光站起來這一下,纖影便步出了廊道。
在窗外的樹籬下一晃而過。
等他以一種緩慢彆扭的走姿,總算走到術場館外邊時,視線只來得及捕捉到一尾殷松夢上車的裙角。
太陽西斜了,夕陽灑向粗糙的紅磚,連拱形的圓牆巍峨肅穆,更顯牆根角落的孤影伶仃,張望著,跟被遺棄了似的。
在這座滄桑的古城裡,格外渺小,比以前還要弱不禁風,一個馬術運動員從他身邊跑過,後頭鼓起的大背包擦他一下,他便直直摔地。
換在南舟,誰撞拾捌號小少爺不得被阿波打一頓,給他出氣。
如今異國他鄉,阿波在另邊觀眾席出口等他,他特地不准他跟過來打擾他和姐姐見面的。
可他做了那些事,姐姐還在生他氣,只剩他。
機械架著膝蓋,狼狽支地的狀態,這一摔,手心也被瀝青路面剮破了皮,在夕陽下露出血絲絲的嫩肉,他疼得不敢碰。
只能反一面,用手背撐地借力。
可笨重的機械骨骼壓得腰椎又酸又沉,他怎麼也爬不起來。
懷裡的花也被壓壞了。
他再也忍不住哽咽出聲,委屈不已。
簌簌的淚掉在零碎的花瓣上。
模糊的視野里,紅色裙裾輕曳,夕陽刺得他眼疼,可他還是睜大眼,努力要看清面前背著光暈的面孔。
身影蹲了下來,熟悉的面靨清楚現在眼前,問他:「你的腿怎麼了?」
他撲進她懷裡,像找到倚仗似的,終於敢放聲啜泣,邊哭邊吱唔:「花碎了……」
殷松夢把他扯開,肩胛被風一吹涼颼颼的。
他又喚手疼。
是一雙摔跤蹭破了的手。
可右腳踝骨,也在他掙紮起身時被磨得血淋淋,卻不見他嚷腿疼。
她猜出他下肢失覺了。
殷松夢其實有一堆疑問,譬如敏因什麼時候醒的,腿還有沒有痊癒可能?
她不該開口問他,否則他更要歪纏不休。
更不該過來扶他。
可去年寒假在南舟招惹他的一絲絲愧疚驅使著,她還是下車了。
就當異國他鄉對同胞的一點憐憫。
闃默半晌,張了張嘴,說:「別哭了。」
她還有一個最大的疑問:敏因是否知道她和蔣溯的事。
她曾說,敏因醒了就結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