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感覺越來越近了。」柏延閉眼道。
他沒覺得時間過得有多快,直到今天,他才像誤入桃花源的漁夫,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經走了很遠。
陸意洲的右手手臂盡職地充當著枕頭的角色,而手掌則貼著柏延的後背,隔著布料傳遞他的溫度。
「你害不害怕?」
柏延:「不怕,一點兒也不。」
他反而有種「解脫」的感覺。
據說人在瀕死的時候將看到屬於自己的走馬燈,很不巧,在並不短暫的二十幾年裡,柏延見過兩次。
一次是他出車禍,車窗的玻璃裂開蛛絲一般的紋路,緊接著徹底爆開,碎裂的玻璃宛如利刃,將他的皮膚劃得鮮血淋漓。
一次是在盧汀被襲擊,他孤身一人在荒無人煙的車道上走了好久,雖然雙腳感受不到酸痛,但他的靈魂是疲倦的。
很多人、很多事,在他的一生中都像一片浮雲,他用力地在虛空中抓握,試圖把它們攏在手心,但一次次的落空,他一次次的一無所有。
陸意洲的手臂是溫熱的,帶著實感。他不知不覺在上面留下五道淺淡的指痕,柏延反應過來時,低聲說了句「抱歉」。
「沒事。」
幼稚慣了的陸意洲反過來安慰他:「沒事,完全不痛,撓痒痒似的。」
「對了,向你坦白一件事。」
柏延帶著鼻音「嗯」了一聲,說:「什麼?」
「爺爺知道我倆的……情況了。」
天殺的。
柏延第一反應:「你和陸老說的?」
「我像是藏不住秘密的人嗎?」陸意洲反駁道,「他自己發現的。」
陸潤霖的原話是:「雖然我們中間隔了一代,但我好歹撫養你長大成人,能不知道你肚子裡打著什麼算盤?整天恨不得眼珠子掛人家小柏身上,看不出來我才是真的老眼昏花。」
陸意洲把這段話說給柏延聽,柏延靜默幾秒,半空中豎起大拇指:「陸老字字珠璣。」
「他留了東西給你,」陸意洲道,「我家傳了好幾代呢。」
柏延:「該不會是什麼只傳兒媳的翡翠鐲子,或者兩根手指那麼粗的大吊墜吧?」
「你豪門影視劇看多了吧。」陸意洲銳評道。
「是一枚平安符。」
陸意洲:「有一點你沒說錯,這東西確實只傳兒媳的……孫媳也傳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