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楊瑞,把他帶走。」
楊瑞心裡叫苦,又不敢得罪上司,只好唯唯諾諾地走到簡桉旁邊,伸手將人扶起來,壓低了聲音喋喋不休道:
「簡先生,我是被迫的,你千萬不要記恨我,我也不想啊,誰讓咱們命苦。」
腦子嗡嗡作響,簡桉已經聽不清到底是誰在講話,雙腿麻木到走不動路,只能被保鏢架著胳膊往外帶。
慘白的月光立即變成了無底的黑暗,天愈漸黑了。
別墅後院以往明晃晃的路燈此時也跟著月色暗淡了幾分。
簡桉被兩個保鏢緊緊按著手臂跪在地上,而不遠處就高高堆積著他的畫作。
這輩子唯一活著的念想。
北方的初冬只有零下5℃,寒風瑟瑟,颳得人骨頭都疼,更別說他此刻僅僅只套著一件單薄的衛衣。
他被迫抬頭看向前面,朦朧的眼眸酸澀的厲害,耳邊陰惻惻響起一個男人若近若遠的聲音:
「睜大眼睛看清楚,那是你最愛的東西,你那一文不值的夢想。」
簡桉全身哆嗦了下,劇烈顫抖的唇邊滲出絲絲血跡,囁嚅道:
「你……你想幹什麼?」
「你猜。」
季松亭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冷笑,慢條斯理地將酒精一點點淋在畫像上。
直到那些數不勝數的畫像澆滿了酒精,瓶子裡的液體一滴不剩。
簡桉腦子再怎麼迷糊也知道他此刻想做什麼,雙臂用力掙扎想要上前阻止,卻無濟於事,只剩下嗓音沙啞地喊著:
「不要!別燒它們!犯錯的是我,你恨的人也是我,你要燒的話就燒我!那些畫是無辜的,季松亭,求你了……」
連他自己也數不清這些年裡是第幾次哀求過那個男人了,可得到的,依舊是變本加厲的折磨,和無休止的冷漠。
「無辜?你身邊所有的東西都是有罪的,包括你,你想死沒那麼容易。」
季松亭修長的指尖夾著煙霧裊裊的香菸,側眸瞥他一眼,冷哼一聲,隨後將打火機靠近畫紙,「咔嚓」燃起藍色火苗。
一瞬間,淋過酒精的畫以最快的速度熊熊燃燒起來,如一群貪狼餓狗的舌頭,在風的煽動下,肆意舔舐著脆弱的圖紙,眨眼就竄起半人高的火焰。
「你們放開我!放開……那些畫真的不能燒掉!你們快點拿水撲滅火啊……」
簡桉扭動著身體拼命想往前面的火堆靠近,撕心裂肺的聲音久久迴蕩在後花園裡,聽著讓人心碎。
他臉色漲紅,眼淚橫流,雪白的脖頸也因情緒激動暴出了一根根青筋,從來沒有一刻像眼下這般無能為力過。
站在旁邊的楊瑞於心不忍地撇過頭,心裡像個老母親般唉聲嘆氣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