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知道。
得知北幽之事的那一刻,他有多擔心曾經拼了一身命都要娶的女子。
沈寧出現的時候,顧景南呼吸都變得急促了,然而,當他看到沈大宗師為沈寧拂去發間雪花的時候,心臟和靈魂同時變得扭曲,寬大袖袍下的雙手更是緊攥成了拳頭。
沈寧走到了元和皇帝的面前。
她身上的素白之色,像是在祭奠陰陽兩隔的故人。
且看奈何橋上,都是昔日與她並肩作戰的戰友。
她的身後,是這些戰友們的遺體。
竟找不出幾具完整的。
陳喜為元和皇帝摘掉了頭上的冠冕,脫掉了最外層的龍袍,只剩下一身白服。
沈寧單膝跪在了地上,雙手拱起,頷首道:「末將沈寧,帶麒麟三十九軍戰士,行軍學生,回京復命!是沈寧無能,未能保下北幽十萬百姓,也未能保下行軍士兵與學生,請吾皇責罰!」
元和皇帝紅著眼睛,顫抖著雙手把沈寧扶了起來。
「是叛軍過於心狠,是陰差陽錯,縱然怪得了千千萬萬人,也怪不了你。」
元和皇帝哽咽地道。
「沈寧!」城門後不知何人高聲喊:「你為何要不自量力去攻城?為何?三十九軍和兩堂學生們本不該死,你就是為了功勳,為了榮耀,故而不把學生和士兵們的命當命!罪該萬死的是你,你怎麼不死,死的是別人,你怎麼不死啊!」
這一道聲音,讓許多陷入悲傷的人,心思有了細微的變化。
元和皇帝皺了皺眉,給了陳喜一個眼神。
陳喜正欲下令把鬧事的人關押,就見沈寧出聲道:「公公且慢。」
陳喜看了眼元和皇帝,方才望向沈寧,等待著沈寧的下文。
沈寧又跪了下去。
她抵著頭道:「請吾皇責罰,北幽之事,是末將沈寧的失職,是末將沈寧執意要進北幽城,亦是末將沈寧未把行軍的性命放在第一位。」
「沈將軍……」元和皇帝欲言又止。
「請聖上責罰!」跪在地上的她,再次道。
「轟!」
卻見一人被內力拉扯,重重地丟到了城門前。
如此張揚肆然的內力,自然是出自於沈大宗師之手。
摔在沈寧和元和皇帝前的人,便是適才痛斥沈寧的那個。
當那人抬起頭來,沈寧和藍連枝都一眼認出。
此人正是那日藍連枝街頭賣藝,羞辱藍連枝卻被沈寧教訓了的張忝武。
張忝武只敢混跡人群叫罵,哪敢出現在這麼多人的大人物面前,當即嚇得兩股戰戰,瑟瑟發抖,匍匐在元和皇帝的面前,屁話都不敢多說一個。
無數雙眼睛,隨後看向了漫步而來的沈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