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在北幽,他作為行軍戰士之一,卻是超人意料極其完美的完成了任務。
臨死前,他甚至還想回家過年,想娶個比自己瘦的美人兒。
沈寧低低地笑了聲。
甄世洪以為沈寧有所動容,便趁熱打鐵緊接著道:
「沈將軍,我都是被逼的,被君尚書引誘入局的,我並無此意,並無此心啊。我若死無全屍,連骨頭都沒有的話,到了陰曹地府,遠兒見到我都認不出是他的父親啊,對於遠兒來說,是何其的殘忍?」
甄世洪痛哭流涕,近乎是在哀求。
若非他被捆綁束縛於形態,只怕都要跪地磕頭,請求饒恕。
人群背後,徐徐地行來了一輛馬車。
「夫人。」丫鬟喊了聲。
甄夫人手裡拿著一壇當年為甄遠封存的周歲酒。
她掀開了一側的帘子,從熙熙攘攘的人群望向了邢台之上昔日的丈夫,兩行清淚從眼梢流出,順著臉龐往下淌。
是什麼時候開始心死的呢?
她不知道。
大抵是遠兒戰死北幽的那天。
又或許是知曉當初少年傲立冷風手捧書卷念著為生民立心的少年,竟參與了北幽屠城案的時候。
還可能是因為甄世洪很快就走出了喪子的陰影,並在物色人選再生一個孩子。
甄夫人思及此,蒼涼地笑了聲。
「夫人身子不好,可受不得寒氣。」丫鬟給身形單薄的甄夫人披上了一件大氅。
「時間,過的真快啊。」
甄夫人目光遠眺,好似在看向陳年的自己。
鮮衣怒馬,俠氣佩劍。
「我與他相識的那年,他被京中權貴愚弄不低頭,憑欄飲酒時訴說他的惆悵不得志,將要入仕的文官,竟口出狂言,說是有朝一日劍在手,斬盡奸佞狗官,要讓世上罪惡,在他的清正之下無處遁形。」
說到這些的時候,甄夫人眉眼溫柔。
時至今日。
她始終喜愛著記憶深處懷有一腔抱負的少年郎。
甄夫人眼睛紅了一大圈。
這段日子,隨著真相明了,她才知甄世洪做了多少骯髒事。
死在他身下的少女有多少。
那些,可都是年紀比甄遠年紀還小的孩子啊。
她親自去看了眼女孩們的屍體。
衣不蔽體,骨頭斷了,渾身都是鐵青的。
有的脖頸皮開肉綻
有的下方插進了樹枝,直到腹部。
她實難相信,做出這等毒辣之事的狠人,竟是當年兩袖清風出口成章的意中人。
甄夫人笑了。
手掌輕撫著冰涼的酒罈,眉角眼梢,都似月霜般的柔和,卻源源不斷地溢出了淚珠。
「沈將軍!下官就甄遠這麼一個兒子啊。」
「至少,該讓我留個全屍。」
「求你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