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大宗師。」
陳喜斟完了酒,弓著身停在原地說道:「這靈岩酒,是陛下親自所釀,往日只有北淵王來的時候,陛下才捨得拿出來一敘兄弟之情。」
「如此,皇上有心了。」
沈尊把一壺酒喝完,又向元和皇帝討要了些,「皇上,確實是酒中極品,不知本尊可否有這個榮幸,帶幾壺回去淺嘗慢喝。」
元和皇帝見沈尊喝完酒面不改色,渾身上下的內力氣息,也平靜如初,便大笑出聲,「沈大宗師要,自然是有的,陳喜,沒聽見嗎,還不快去給大宗師備酒,有多少,便備多少。」
這一番話,暗藏鋒芒,幾經試探。
這些年來,元和皇帝每次把北淵王喊進宮裡。
看似兄友弟謙,實則回回都是燕雲澈喝著讓自己霜毒發作的靈岩酒。
沈大宗師的出現過於神秘。
元和皇帝又是個疑心病重的人,不得不多慮。
他便要看看。
這沈大宗師,會不會趁此機會,把宮裡的靈岩酒要掉。
「靈岩酒既是北淵王的心頭好,正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,幾壺就已足夠,不必全部拿走。」
沈尊淡聲道。
元和皇帝面龐的笑容愈發濃郁。
「也是,朕的那個皇弟,最是怕冷,到時候來宮,若喝不到這靈岩酒,可得怨怪朕這個皇兄了。」
提及皇帝的時候,元和皇帝的面龐流露出了亦父亦兄的神情,溫和而寵溺,又浸著融化霜雪般的笑意,讓四周的人不由艷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室之中,竟然還有這般的手足情誼。
沈寧遠遠地望著高台之上的波譎雲詭,以及那一盞殺人誅心的酒,看向燕雲澈的眼神,泛起了一陣陣的漣漪。
想到燕雲澈的過往,胸腔內怒氣更甚。
只得於高朋滿座中,壓抑,再壓抑。
白衣勝雪的男子,骨血內都是凝結出的霜花。
毒性蔓延。
極力克制。
面具下,是漸白的臉龐。
像是在鬼門關前徘徊多時的疾苦之人。
又許是察覺到了沈寧的心情,他狀若無事人般,笑著看向了沈寧。
雖一字不發,眼神里卻寫滿了安慰。
仿佛在說:
我沒事。
……
然而,這樣的安慰於事無補,並未讓沈寧放下心口的沉痛,眼睛反而又泛紅了一圈。
元和皇帝說起北淵王,便有綿綿不絕的話。
「朕的那個皇弟,青澀稚嫩的幼年時,就有了驚人的武學天賦。朕曾無數地盼望著他長大成人,原以為,他會成為像沈尊這般的大宗師,卻沒想到……誒……」
元和皇帝嘆了口氣。
「人各有命,機緣天定,元和皇帝不必傷懷。」沈尊語氣毫無起伏。
元和皇帝聞言,方才放下了最後一道戒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