群臣沉醉於這一支鼓面舞,血液為之而熱。
沈寧觀望了會兒鼓面舞,便轉移了視線,看向坐在琉璃桌前的上京府尹。
太子、三皇子、雲驍勇等人密謀殘害北幽的證據,便是上京府尹送給沈府的,而這一個案子,雖說有大宗師相助,但歸根究底,卻是沈寧拜託府尹去徹查的。
若是旁人,避之不及,且是渾水摸魚。
就算真的查到了太子的病根,也不會把證據呈交給沈府,而是自行毀滅,怕的就是禍及全家。
君便是君。
臣就是臣。
既是尊卑有別,也是上下有別。
以下犯上,當以九族祭蒼天。
今早,上京府尹的家中,就出現了滿地的死雞和黑狗血。
府上的人們俱都如白日見鬼般嚇得不輕。
府尹的夫人無意中知曉北幽之案的隱情。
哭著拍打丈夫,怨怪他——
「你為人正直,為官清廉,你是個好人,也是個好官,卻不是個好丈夫,好父親。我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,希望你圓滑一點,卑鄙一點,而非是靠你那不值錢的錚錚之骨,去搏一個以卵擊石。」
「你難道希望自己斷子絕孫嗎?」
「你一生到頭,又能做多少好事?」
「人心皆如此,以你一人之力,又能改變什麼?無非是滄海一粟,凡世之螻蟻,掀不起微瀾,連自己的家人都護不了罷了。」
起初。
她喜歡丈夫身上不為世俗折腰的正直。
後來,她卻也是當真厭煩了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丈夫。
她抱著孩子,哭訴著丈夫心裡沒有她和兒子。
以至於後面來參加宮武宴時,眼睛都是脂粉鋪蓋不住的紅腫。
鼓聲如雷。
紅衣似火。
夫人呆呆地觀望著鼓面舞, 雙手十指卻是冷冰冰的,眼睛空洞無焦距。
府尹握住了趙夫人的手。
溫熱的大掌,似是在傳遞特別的力量。
趙夫人轉頭,眸底倒映出丈夫原下烏青的疲憊。
「夫人,抱歉。」
府尹嘆了口氣。
趙夫人眸子微微一睜。
丈夫苦澀地道:「跟著我,讓你受委屈了。」
趙夫人一頓,旋即笑著落淚。
「妾不委屈。」
趙夫人顰了顰細細長長的柳葉眉,反握住了丈夫的手。
淚珠懸在眼睫,欲落不落最是絆人心。
「妾只是覺得,有些人,不值得你這般。」
趙夫人的很輕,仿佛訴說著哀怨,「沈寧一句話,就讓你泥足深陷,從此難以脫身,我們與沈家不同,我們沒有根基底蘊,出了事,沒人護著。若是並肩作戰倒也罷了,她偏偏落下了你, 並無管北幽之案的想法。」
在此之前,趙夫人聽聞休夫之事,還在丈夫面前過讚賞沈家女郎,勇氣可嘉,不愧是老戰神的孩子,敢在大燕王朝開出休夫的先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