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聖上息怒。」
陳喜公公將奏摺撿起。
「這沈寧,真是給朕出了一大難題。」
元和皇帝眯起了眼眸,筆墨潑在桌案,陳喜急忙收拾。
「她倒是會借題發揮,難怪會去這望月樓,沒想到是有如此深的心思。」
元和皇帝暴怒漸消,分析道:
「不過,由此可見,沈大宗師和雲澈之間,並無干係,而雲澈待沈寧,自也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。如若他真去通風報信了的話,沈家必會早有防患,今日來看,沈家靜謐如往常,顯然是不曾知曉內情。若是知曉,也不可能拿節衣縮食來將朕的軍,否則便是火上澆油,她唯有知曉沈家沒有半點危險才會這麼做。」
說起來。
他很了解他那弟弟。
「皇上,如何斷定北淵王不是大宗師?恕老奴愚笨,今日之事只能看得出沈家不知曉此事。」
元和皇帝笑了笑,甘願為老太監解答:
「今晚雖是持箭不發,但還是特地留了幾箭,你猜,是為什麼?」
「還請聖上明示。」
「等沈寧察覺到這箭,一來是警示沈家和沈寧,朕的力量不容小覷,臥側之塌不容他人酣睡,二來也是特意讓沈寧知曉,沈寧何許人也,只要看到,如若燕雲澈是大宗師,她那等剛烈之人,豈能容忍這樣一個男人在自己的身旁?」
老太監恍然大悟,卻又不解:「如若沈寧心生嫌隙,卻是虛與委蛇呢,而今滄海橫流,多事之冬,哪怕心有不滿只怕也會隱忍。」
「她沈寧就會隱忍,也會露出馬腳,不願過多斡旋,此為離間。而且,朕了解朕的這個弟弟,他啊,聲色犬馬半生,卻都放在別院,做戲給朕看,他若是大宗師,心繫沈寧,就不會為了一枚解毒丹,而放棄沈寧的。」
元和皇帝眼神意味深長。
他那弟弟,打小就是個正直之人。
如太陽般。
但他啊,最討厭那等太陽,襯得他像是陰霾,他的心像是骯髒至極。
他就喜歡看到燕雲澈里屬於人性的醜陋。
他不喜歡燕雲澈淪為一具屍體。
只有燕雲澈永遠活在痛苦之中,且一次次剖露出人性醜陋,元和皇帝便會感到無邊的痛快。
「聖上英明!」
陳喜低頭躬身。
他身為伺候在元和皇帝身邊的老總管,哪裡能不知道元和皇帝今晚的意欲和目的呢。
只是元和皇帝陰晴不定,喜怒無常,又疑心很重。
他能伺候在元和皇帝身邊如此之久,自是有他的處世之道。
他每一次的虔誠問話,元和皇帝都會樂足於給他的講解。
那是來自上位者才高八斗謀略過人的優越感和暢快。
因而,哪怕陳喜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去問。
問的不是答案。
是元和皇帝的高興和滿足。
哪怕他只是個老太監。
……
望月樓。
沈寧飲著果酒,看夜色時辰,嘴角輕輕地勾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