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軍爺饒命啊……」最前面的老婆子跪在地上,不住地哭求:「我四個兒子,三個入伍死在了北境,幼子去年被征丁修堤,被山洪沖走屍骨無存。如今家中只剩下這麼個老頭子,他舊病纏身,確實沒有用處啊……」
兵頭怒喝道:「知府大人命我等徵用兵丁防洪救堤,乃是造福民生,爾等休得託詞!」
身形佝僂的老頭子也忍不住落淚,哀泣道:「軍爺,我摔斷了雙手,您看看,端碗吃飯都成問題,如何修堤啊……況且我老婆子又是個瞎子,我若走了她可……」
其餘人等也紛紛求饒,哀嚎哭泣聲連成一片。
兵頭神色厭煩,徑直將長槍抵上了老頭後背,「雙手不便又如何,只要能走能喘氣,就得去!」
話落,槍尖又刺進半分,老頭後背鮮血直涌,痛得大呼。眾人更是面色驚駭,硬生生掐斷了喉嚨中的呼號聲。
衛鳴蹙緊眉頭,從兵頭和村民的對話中弄清了來龍去脈。
涪州每逢雨季,必發洪澇。原先每年都是朝廷撥款治水賑災,去年新知府走馬上任,決意大修河堤,可修了一半又遇上北狄戰事朝廷徵兵,知府看勞力不夠,便命人強徵兵丁修堤治水。
如今北狄大軍壓境,兵源本就匱乏,壯丁大多入伍北上,留在本地老叟幼童竟也成了修堤的勞力。
衛鳴握緊了拳頭。
他看見那和自己小妹差不多年紀的姑娘壓抑著哀泣,手指捏得咯吱作響。
他眼皮突然跳得厲害。
同一日,
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,衛姝瑤收拾好了行李,剛剛踏上了南下的馬車,朝著涪州出發了。
第54章 南下
衛鳴立在牆後,微抬起笠檐,看見兵頭身後哭泣的姑娘和佝僂老朽,又將目光掃過面色枯黃的瘦小孩童。
官府之事他現在並不適合插手,衛鳴最終只能是沉下眼,往後退了兩步。
那廂,兵頭上了馬,招呼著手下領著被捆縛的眾人往村外走,身後跟著一片低低的哽咽哭泣聲。
「又不是整日把腦袋拴褲腰帶上,哭什麼哭,比起入伍的那些人,你們可慶幸多了。」
兵頭冷笑:「太子殿下即將南巡,勢必路過涪州視察治水之效,待河堤鑄成,知府大人憑功升遷,自然有你等好處。」
眼看著兵頭領人朝衛鳴這邊越走越近,衛鳴壓了壓掌中劍柄,轉過身子,加快了腳步。
兵頭敏銳察覺到牆後的衣擺,策馬橫了過來,一下擋住了衛鳴的去路,「站住!」
衛鳴站著不動,眉眼低垂下去。
「你是何人?」
衛鳴斂了目光,沉聲道:「在下鄉野樵夫,路過此處,望軍爺饒過。」
衛鳴正想離開,一柄長槍挑來,直刺他斗笠。
「讓你站住還敢往前走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