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圈一點點發亮,漸漸刺眼得叫人無法直視。
徐時瓚只能眯起一點眼,再睜開,四周熟悉又陌生。
他知道這是自己待了許久的住所,而陌生的,則是覆蓋在木樑、窗欄……
無處不在的紅綢帶,喜慶得叫人心煩。
徐時瓚皺緊了眉,邁過庭院,步子裡帶著難掩的急躁。
離大廳越近,越能聽見裡面傳來的聲音。
敲鑼打鼓,熱鬧非凡。
媒婆拖著長長的尾音,嘴裡說了一疊的吉祥話。
離得越近,他的步子反而慢了下來。
心臟一下一下地劇烈跳動著。
在一片紅色的盡頭。
他看到了辛晚——和鍾影安。
“二位新人恩恩愛愛、白頭偕老……”
耳邊響起刺耳的轟鳴,一時之間,仿佛五感盡失,徐時瓚幾乎聽不到也看不到任何東西。
紅綢帶被風吹過,獵獵作響。
他抿了下唇,嗓音乾澀。
聲音很輕。
“你要和他在一起,在我們的家裡?”
辛晚聽不見一切話,徐時瓚忽然想起來,自己現在只是一泊沒人能看到的光影。
這一場喜事十分漫長,漫長得讓人絕望。
徐時瓚站在庭院中央,直直地,看完了他們過的每一步流程。
然而他的絕望、痛苦和說不上來的陌生感覺,連帶著他整個人,都被吹過的風釘在這一場盛大的喜事之中,動彈不得。
藤蔓仿佛被連根拔起,連帶著那些陷入血肉里的刺,它們剮蹭著、廝磨著,將每一寸血肉都牽扯得血肉模糊。
他幾乎自虐地站在原地,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被他看得清楚。
到了後面,他甚至已經麻木了,痛覺已經深入皮肉,好像連血管里奔騰的血也只是順著慣性運作著。
不該是這樣的。
他對自己這樣說著。
又迫切地希望出來一些人——誰都可以,出來破壞這一場他人艷羨的光景,打破這一副虛幻的鬧劇。
可是直到熱鬧鬧的婚宴結束,也沒有人出現。
他的劍仍然傷不了他人,整個世界只有他一片孤舟,不屬於這個世界,亦無法改變,不能逃避,不能掙脫。
寒風灌了他滿懷,將他的體溫全捲走。
徐時瓚這才動了動僵冷的手指,他握著劍。
劍刃鋒利,微微發著一點亮光。
今夜沒有星子。
劍刃刺入心臟的時候並沒有馬上傳來疼痛。
好像只是心口破了一個大洞,而血管仍然來不及反應,攜帶著洶湧奔騰的血液涌流。
血液飛濺到臉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