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真是問心無愧, 斷不會自亂陣腳,更不會在慌亂到咬死一個一戳即破的謊言。
沐知景一時之間心神劇盪, 是以有人在他耳邊問是否感到快意時,他只是茫然搖了搖頭。
他回過神,發現高高在上的鄭長老已經走下主座,站在他身邊欣賞兩人的醜態。
「廢去修為, 逐出宗門。這大抵是她能想到的最嚴重的懲罰。可惜沒能達到你報復的預期, 也沒有手刃敵人的快感。」
沐知景抬頭,仰視這個每日都在一絲不苟執行玄空仙君命令的長老,忽然冷冷一笑:「鄭長老失言, 報復別人何來快感,不過是為自己討一個公道。」
他睚眥必報, 但於他而言, 報復並不是為了獲得快感,是對這個世界給予自己惡意的一種反擊。
沒人能安撫受了不公與委屈的自己, 那就只能自己來。
一直以來他都是這麼做的, 直到今日, 有人不惜自傷, 也要為他討一個公道。
但這份自傷,也叫同樣想明白前因後果的燕雲山極為不滿。
從一進門, 到葉晨微拿出掌門手令一字一句說出對兩人的懲罰,再到那兩人被灌下廢去修為的湯藥,燕雲山都一直站在葉晨微身後,做她的後盾。
但在那兩人萬念俱灰灰溜溜離開之後,這個後盾顯然已經積攢了足夠多的怒氣。
「微微,」他雖然氣急,但對待疼了多年的師妹,顯然還是溫柔的,「你……你可真是長大了。」
怒氣爆發,也不過這麼一句重話。
「大師兄,對不起,但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問問你。」葉晨微低頭,說著拿出一顆留影石。
但是這顆留影石還未放在燕雲山手裡,就被鄭長老奪過去,毀壞了。
長老將葉晨微拉走,整間刑室,便只剩下相看兩不喜的沐知景和燕雲山。
「鄭長老已經走了,你不必再跪著。」沉默許久,燕雲山才擠出這一句話。
沐知景全部的心思都在葉晨微身上,自然也沒有理會他。
燕雲山再無話可說,於是選擇不說話。
葉晨微不開心。
好在她不開心的時候,還是願意聽阿黎說話的。
「阿黎,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。鄭長老說大師兄不止經脈受損,甚至有一點產生心魔的徵兆,我甚至都不該在他面前提起,更別說讓大師兄自揭傷疤了。」
即燕雲山逞強被俘又被沐知景棄下的事。
「沐知景他沒事……」阿黎突然頓住,再次開口,已然換了想法,「不急於這一時,你可以先應承下來,聽聽他的想法。」
「誰?沐知景嗎?」葉晨微有些茫然。
「對。」阿黎似乎是笑了下,「難不成還是燕雲山?」
葉晨微感覺阿黎似乎在嘲笑大師兄,但她沒有證據,而且重點也不在這裡:「可我知道他不會為難我啊,與其說我是在問他,還不如說是在減輕我自己的負罪感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