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壬戌年冬天,我從你曾外祖父那裡接過老先生這名頭,原是暫代其職責,待他老人家病體痊癒,再還回去。哪料到,暫代不足月余,他便駕鶴西去,彼時我剛過而立,小兒剛生,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當上老先生。」老先生緩緩道,「舟口鎮劃入方外這千百年來,雖不曾遭逢戰禍,也未遇亂世,但你一向知道,每隔百年,我鎮必經一次動盪,尤其是郭先生離去之後的百年,只會是更難預料的情形。因此,當年我接任老先生,可謂是臨危受命,連推拒的機會都沒有。往後除非我有幸能早幾年走,否則必將面對眼下這時艱。」
徐元禮聽老先生說得動容,想出言安撫,遭到他眼神阻止。
「我與你曾外祖父行事作風不同,他一向機巧,能言善辯,從不懼與元家針鋒相對,也一直暗暗支持探查暗門之事。我怕事,為人中庸,只盼舟口鎮各村人數在我手上不至於凋落太快,所以我一向迴避與元家衝突,若非我繼任這百年必會接到那邊來人,我也不會命你們幾人夜夜去暗門巡守。我極早便同你說過,這是我的命,我認。」
老先生話說得沉重,徐元禮只能默默聆聽。
「今日同你重提舊事,不為別的,你母親不想你繼任老先生之位,當眾指責我要耽誤你一生。我便問問你自己的意思,你可願當老先生?」
徐元禮陷入思忖,沒想到老先生找自己是為這個。
「不必現在答覆我,」老先生又道,「畢竟我找你來,想問的是另一樁事。」
徐元禮登時如臨大敵。
老先生卻忽然端起桌上茶杯,細細品茗。直到惠風來回吹過幾遭,他才重新開口道:「你同我講實話,那日,你與何姑娘從暗門去了哪兒?」
「暗門詭異,我們未曾去哪兒,只是在河道打轉了一日。」徐元禮低頭道。
「既如此,為何方家兄弟前夜和次晨都沒找見你們?」
「這,元禮不知。」
老先生不語,先給自己續了杯茶,飲過半杯,悠悠道:「這是你同那位何姑娘商量出來的說法?是專門用來應付我還是徐致、蔣斯微聽的也是這個?」
「元禮不敢欺瞞老先生。」
「不敢欺瞞你也欺瞞了。」老先生不動聲色地說,「我知你有顧慮,但是元禮,滿舟口鎮你最不該隱瞞的人便是我。」
事關與何霜的約定,徐元禮強自穩住心神,不想露出破綻。
老先生觀察他半晌,忽而神秘一笑。「有件往事一直沒同你提,郭先生當年在鎮上留下的手記你俱都看過,想必已經爛熟於心。你卻不知道,郭先生還留有一本私人日記,除了我與兩位蔣家耆老,不曾有第四人讀過。」
徐元禮心中震驚,一時想不到要接什麼話。
「你想知道為何我獨留了一本日記?」老先生自行道,「這是我的判斷,此本日記所記內容不便被你們知道。想來,刻意隱瞞你與何姑娘所遇之事,也是你的判斷,各有緣由,我不干涉。但有一事,我須特別提醒你,自何姑娘出現這許多天以來,你始終沒能如約將她送回去,加之鎮長有意要你在鎮上人面前失信,我已頂不住他的壓力,恐怕不日他便會帶人親上你家,當眾要你交託何姑娘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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