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這村已經荒廢,人亦不知蹤跡。
那一天也是這樣下著雪。
晏彌將怯玉伮抱了起來,說或許是逃荒到別處去了。
晏彌抱著怯玉伮走進他兒時的家,破落的,積滿灰塵的家。
怯玉伮將臉埋在了晏彌胸口,不願去看。
晏彌發覺衣衫濕了,他輕拍著怯玉伮的背,沒有說他哭了的窘事,只是輕輕地哼唱起歌謠,哄一個孩子睡覺。
林笑卻在多年後的如今,突然想起了那首歌謠。
他輕輕地哼唱起來,哄懷裡的孩子睡覺。
睡得不安穩的書香,漸漸睡得安穩了下來。
林笑卻將書香抱到了床榻上,蓋好被子,隔著被子拍了拍書香的背,輕輕的,一下又一下。
書香睡熟了,林笑卻站了起來,緩緩走到了殿外。
他要為自己找一些吃的,太餓了。
人餓的時候,胃腸灼燒得理智全失,什麼都顧不得了,只是想吃,想吃。
小的時候,家裡有點吃食,爹爹都是讓娘先吃,娘不肯吃,非要他先吃。他不吃,娘也不吃。
爹爹就吼他,流著淚說還不快吃。
爹爹和哥哥餓得皮包骨頭,他身上還能有點肉。
有點肉,瞧上去好看些,賣也能賣個好價。只剩骨頭,別人瞧了倒胃口,不想買的。
娘親說鄰村吃草根啃樹皮,還有的吃起了觀音土,吃撐了死掉了好多。
娘親抓起一把觀音土,教導怯玉伮這個不是吃的,不能看到有的人吃,就跟著吃,會死人的。
怯玉伮當然不會吃。他明白土用來耕種,土不能進入腹中。
他望著娘親,娘親盯著土,怯玉伮心中怯怕,舉起小手搖娘親的手腕,將那把土搖散了。
灰塵進了眼,怯玉伮眼中落下淚來。
娘親擦了手,趕緊抱起他,給他吹眼裡的灰。
這時候娘親沒有對飽腹的極致渴望,只是專注地為孩子吹一吹眼睛。
灰塵隨著淚水離了眼,世界變得清晰,林笑卻伸出手,雪落到手心,不急不緩地融了。
林笑卻走到正殿,沒有找到吃的,想走出鳳棲宮去,晏巉正好回來了。
身後跟著的宮人們端著吃食,算得上豐富。
正殿裡放好吃食,宮人們退下了。晏巉換了新的乾淨的手套,關好殿門,將林笑卻抱了起來。
林笑卻輕聲說自己能吃的,不用餵。
晏巉說他需要學著接觸人,問怯玉伮願不願意幫忙:「有這個毛病,是上不了戰場的。」
林笑卻問:「大哥要上戰場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