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招果然奏效。陳縱立刻不哭了。
子夜好笑不已。等她換衣服時,開口問,「不想我走,直說就好了。幹什麼自己偷偷躲起來哭?」
這麼百轉千回的情愫,要怎麼解釋出口?
陳縱哼著歌,裝作沒聽見。
街上人擠人,子夜自然而然牽過陳縱的手,拉她走在人潮。
路過昨日的一切,看見雜誌上被醜化的領|袖滑稽卡通大臉,陳縱仍不由被吸引目光。
子夜這時才同她講道理,「領袖醜化,也是一種政治手段。他們主要攻陷的目標是學生,這種煽|動類似於邪|教,講的話不決可信。」
陳縱那時並不懂政治。收回目光,似懂非懂點點頭。
少年的子夜也囊中羞澀,身上所有的錢只夠兩人門票以及回去的大巴車票,故也只能坐坐木馬,玩玩漂流,看看煙花。甚至不足以在街買午餐,也沒有留下一張影像照片。但那天的每一幕陳縱都能記得,一輩子也忘不掉。
大抵因為講普通話,兩人一路遭了無數白眼。即便在那樣的情況下,子夜自始至終都沒有講過一句白話。原來他自從離開這裡,便已決定和這裡的一切過往做最徹底的切割。這樣的子夜,又怎麼會輕易的回到這裡?
那一次他答應來港市,僅僅只是為了帶她去迪士尼。
第27章 子夜5
迪士尼是什麼?旋轉木馬是子夜陪她坐的少女彩繪, 漂流是濕淋淋無處可逃的微笑的子夜,煙花是映照了人群倒影的絢麗油畫, 她和子夜也是童話之神守衛的眾生之一。
迪士尼是什麼,也已經不再重要。
從那一刻起,她人生中所有最永恆的快樂都已經鐫刻上子夜的姓名。
回程的巴士是與普通巴士同價錢的觀光大巴。陳縱看著城市霓虹燈火璀璨映照出子夜臉上的漠然,心生好奇,想知道這座城市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。
她問得很委婉,「香港是什麼?」
他知道她在問什麼,回答卻如一部毫無感情的史書, 「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。」
巴士里在播放一則名人訪談,人物下方角標赫然標註著「陳金生」大名繁體logo。陳縱望著電視機里那名地位尊崇精神矍鑠的老人, 又問子夜,「陳金生是什麼?」
子夜神態語言波瀾不驚,又重複了一次那句話, 「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