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過是一些商賈人家看不慣他生意紅火使出來的構陷手段。」蘇眠「刷」得一聲將自己的摺扇展開,在面前搖了一搖,對沈舒年說道,「只要查清楚了是哪家同行報的官,又是哪家同行造的謠,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。」
「伯父,硯知只是一個普通的手藝人,又怎能以一己之力去向官府證明自己的清白呢。」沈舒年話頭說到了這個,只得將自己的來意全盤托出,「所以我此次登門前來,就是希望伯父在官府那邊言語幾句。」
「我知道這或許會為難伯父,可是我現在沒有辦法。」沈舒年愧疚地低下了頭,但凡有一絲一毫的解決方法,他也不希望依靠他人援手,「伯父德高望重,由您出面,硯知的處境該是會好上許多。」
蘇眠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面前這個長身玉立的青年,沈舒年少時的模樣他早已記不太清了,此時此刻卻依稀能在眉眼之中瞧見他那曾經的風采。
沈舒年小時候乖巧地過分,從來沒有讓自家長輩操心。每回他到好友家暫居時,總喜歡逗弄逗弄這個粉雕玉琢的小糰子,看他奶氣聲聲地喊自己伯父。
後來沈舒年漸漸長大,再沒有了小時候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搗蛋氣勢。不知什麼時候開始,沈舒年漸漸變得陰鬱,也不再愛笑了,眉眼中化不去的憂愁如有實質般縈繞在他的身上,好似京城裡四方的天四面的牆困住了他嚮往自由的理想。
沈舒年心裡的想法從沒對沈家老爺子說過,卻對自己這個伯父掏心掏肺地交代了個徹底。所以當沈舒年有一天悄無聲息地從京城離家出走時,蘇眠心中雖詫異,卻並不覺得意外。
直到後來沈舒年來到揚州城,再度和自己這個伯父取得聯繫時,蘇眠心裡頭既歡喜又心疼。
他歡喜沈舒年這段時間的遊歷,或許能夠在山水之間找到真正的心安處,又心疼他從小在錦衣玉食的錦繡堆里養出來的一個貴公子,過得這些時光的粗茶淡飯粗布麻衣的苦日子。
那天沈舒年帶著方硯知來到自己面前,蘇眠便看得出來,沈舒年這段時日或許過得是很開心的。京城裡眉目間散不去的陰鬱早已被一種恬淡適從所取代,就連那目光都悄悄柔和了下來。
蘇眠活了大半輩子,察言觀色的本領早已運用得如火純情。沈舒年和方硯知不過才剛及弱冠,怎麼比得上他這麼一個在江南的繁華里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狐狸。
所以只消慢慢瞧上幾眼,蘇眠便能從沈舒年望向方硯知的目光中,那所蘊含著的情愫里知道,在沈舒年的心裡頭,方硯知恐怕不僅僅只是一個普通朋友這麼簡單。
他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茶,放下茶杯時悠悠對沈舒年說道:「舒年,你老老實實告訴伯父。」蘇眠仔細斟酌著自己的用詞,「你對那方硯知,是不是好的有些過分了。」
「伯父何出此言?」沈舒年的臉色剎那間白了一瞬,這自然沒有逃過蘇眠的眼睛。他直勾勾地盯著沈舒年,不讓他在自己面前有一絲一毫逃避的餘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