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惜春坐穩了身子,王夫人便迫不及待地開口:
「四丫頭,你且說說,皇上為何派人接你入宮,又是為什麼說你在蟠兒這案子裡有功勞?」
惜春睜著一雙明如秋水澄如鏡的眼,朝王夫人微微一笑:
「皇上是聽說了我會扶乩,覺得有些稀罕,所以召我入宮見識見識,二太太不信,遣人去問問欽天監的宋監正,我倆一同扶乩,我還勝了他呢。」
賈母和王夫人對視一眼,各自心下暗驚,惜春會扶乩算卦的事兒,她們從不曾外傳,甚至在不相熟的下人面前也都不提起,那皇上又是從哪裡聽說?
可是惜春連欽天監宋監正這個人都說出來了,這般有鼻子有眼,也不像是作假。
況且是與不是,只要派個人問問就知道了,以惜春的本領,應當不會撒這等輕易就能被戳穿的謊言。
薛姨媽捏緊了帕子,沉聲開口:
「既然如此,你又是為何攪合在蟠兒的案子裡?為什麼剛才有人闖進梨香院,不由分說把個香菱丫頭接走了,還說是你的意思!」
惜春深吸一口氣,目光在王夫人和薛姨媽之間打轉。
現在賈母、王夫人、薛姨媽竟是牢牢抱團在了一起,況且個個兒都是長輩,她一個小丫頭,就算有幾分「神通」在身上,也很難與這些人結成的同盟抗衡。
想要脫身,必須得分而化之,逐個擊破。
這般想著,惜春鎮定自若地站起身來,朝賈母行了個禮:
「老太太,外人就算不知,您也是知道的,惜春這些年所作所為,都是為了咱們賈家著想,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,雖說寧榮二府分門別戶,但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的道理,惜春還是知道的。」
緊接著,她又看向薛姨媽:
「實話告訴薛家太太,您兒子搶的不僅是馮家的人,也是我的人,我早就知道賈家會因您薛家有此一劫,因此早早地托人前去贖買那位甄姑娘,為著這個,皇上才知道我會扶乩的,我是一心為賈家和您薛家著想,可是冤有頭債有主,這殺人償命的事兒,您別找到我頭上來。」
賈母不由得看了薛姨媽一眼,心下不快。
為著薛家這案子,賈家王家到處奔波,現在是誰都沒臉,惜春的能耐藏不住了,賈政的位置也坐不住了,這一切可都是由薛家而起,的確是怪不到惜春頭上!
寶釵心下一驚,深深看了惜春一眼。
才五歲的小丫頭,竟是這般牙尖嘴利,幾句話就把薛家推到賈家的對立面去了。
這可不行,她和薛姨媽寡母,身邊又沒有個依仗的人,薛蟠的案子還得求賈家籌謀,倘若賈母存心抽身而去,薛蟠竟是必死無疑了。
寶釵抿了抿唇,捏緊了帕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