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家縱有千萬般不好,也不是你一個寧國府出身的姑娘,自小養在榮國府里老太太跟前,卻賣了榮國府的理由!
她深吸了口氣,緩緩開口:
「四姑娘,媽媽並非是要為著哥哥打殺人的事兒難為你,千錯萬錯是我哥哥的錯,該怎麼著我們自領就是了,只是那馮家老僕怎麼又攪和在裡頭?況且如你所說,這事情你既沒有辦成,怎麼皇上又會說你有功呢?」
說到此處,寶釵看了王夫人一眼,嘆息道:
「我也知道姑娘是有大智慧的人,只是人情冷暖仍不可不鑒,咱們四大家族向來是同氣連枝,哥哥出了事兒,賈家姨夫和王家舅舅都在裡頭奔走,姑娘即便不幫著自家人,也不必這麼剛正不阿,就不看在薛家面上,好歹也得顧全了賈家姨夫的面子,難道榮府里沒臉,姑娘顏面上就有光嗎?」
王夫人被說中了心思,恨恨看了惜春一眼。
現在因著薛家的案子,賈政在工部簡直存身不得,連帶著把她也恨上了,一連數日都歇在了趙姨娘那裡。
惜春心下嘆息,她其實對寶釵並無過多愛憎,只覺得是一個陌生人罷了,只是可惜,因為薛蟠的案子,兩人終究是站到了對立面。
她要保住賈家,就得把賈家從這泥潭裡撈出來,任由薛蟠獨自沉淪。
可對於寶釵來說,薛蟠是她的親哥哥,縱有千萬般不好,也不能由著別人算計了去。
打一開始,她跟寶釵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。
惜春眨了眨眼,一臉無辜:
「寶姐姐這是說的什麼話,我方才已經說明了,皇上是聽說我會扶乩,所以才召我入宮的,他老人家眼中我在這件事裡的功勞,自然是指我扶乩算出了那位甄家姑娘的姓名與籍貫,方便了官府將甄姑娘送回原籍,令她與家人父母團聚,這與二老爺又有什麼相干?」
她說到此處,輕輕咳了兩聲:
「二老爺這些日子忙裡忙外,從來也不是為了我與甄姑娘啊。」
寶釵神色一變,還想開口,惜春覷准了機會,看向王夫人:
「此處沒有外人,我也說句實話吧,我在這件事裡忙裡忙外,非但不是為了落榮府的面子,倒是要保榮府里一場潑天富貴,二太太不該怨我,倒該感激我呢!」
王夫人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:
「這麼說,我倒是還得謝謝你了。」
惜春笑了笑:
「二太太,您是吃齋念佛的人,不會不知道什麼叫陰德,正所謂『人命關天』,世上最損陰德的事兒,便是草菅人命了,只要濫殺一條人命,就得搭上一家子的氣運,先前寶姑娘的兄長打殺了無辜之人,已經把自家的祖宗福根兒全給填了進去,那還有馮家老僕的一條命沒填呢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