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政嘆了口氣:「珠兒是個什麼性子,寶玉是個什麼性子?珠兒哪怕是沒人看著,自己還知道用功念書,寶玉呢?成日家看著逼著,還是這幅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!」
賈母皺眉:「什麼話!你這說的也太過了,我看寶玉就還好,以寶玉的聰明,就不十分讀書,只要拿出一分的勁兒,也勝過外面那些埋頭苦讀十年的人!」
賈政又嘆了口氣:「兒子何嘗不知道寶玉聰明,但正是因為聰明,才將家族興衰寄在他的身上,都說『君子之澤,五世而斬』,寶玉若不能重振家聲,往後便再沒什麼指望了,正所謂『無冥冥之志者,無昭昭之明,無惛惛之事者,無赫赫之功』,寶玉再是奇珍,不經琢磨,與頑石也無異啊!」
賈母陷入沉思,王夫人卻是一頭霧水,什麼冥冥昭昭的,賈政這又是鬧什麼文呢?
賈政的「之乎者也」王夫人沒聽懂,後面的話倒是聽了個囫圇,她生怕賈政將寶玉送出去受罪,忙不迭地接話:
「咱們家的寶玉自胎里便銜了玉來,那不就是未經雕琢的玉麼,誰見了不說一聲奇珍,怎麼就與頑石無異了?」
一語畢,賈政疲憊地看了王夫人一眼,指指王夫人:
「母親瞧瞧,寶玉若是不經雕琢,在外人眼裡,將來只怕就是這等樣人,母親看她,便如外人看寶玉,這可還得了麼?」
賈母倒吸一口冷氣,立刻揮了揮手:「不必再說了,都依著你就是!」
第38章 小惜春要欺君
賈母這邊固然是過了關,王夫人卻很有些不依不饒,見老太太鬆了口,一時間更是激動:
「老太太,話不是這麼說,那可是寶玉啊,打小兒被人伺候到大的,您要他去外面的學堂里,跟寒門學子一般念書,這不是要寶玉的命,也剜媳婦的心嗎?」
「咱們家何曾缺過先生的束修,老爺若是怕寶玉胡鬧,請先生進府來教導,不也是一樣嗎,咱們請的先生,比外面的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,老爺只怕寶玉胡鬧,就不怕外面那些先生不能對寶玉盡心盡力教授,反倒耽誤了寶玉的前程嗎!」
賈政搖一搖頭,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:
「無知蠢婦,你懂得什麼!那寒學中的學子,都是經了兩位塾師層層選拔上來的,將來都是大有可為的棟樑之才,寶玉能與他們結交,便是與朝廷中未來的青年才俊結交,對寶玉將來的仕途百利而無一害!」
「你這般橫防豎擋,偏要將寶玉養在家裡頭享清福,難道將來寶玉出仕,全靠咱們家這幾張老臉去照應嗎?」
賈政雖然官運不算亨通,這些年在官場冷眼看著,也品出些別樣滋味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