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他迟早要被她气死,祁淮抚了抚额间暴起的青筋,尽量和颜悦色道:“你画个男子让朕瞧瞧。”
“啊?”裴昭颜傻了眼,她没敢动,半晌才结结巴巴道,“画、画谁啊。”
祁淮并不搭话,冷冷瞥她一眼,又坐到榻上闭目养神去了。
皇上太累了,不能打扰他。裴昭颜想起李公公的叮嘱,咬唇拿起了毛笔,直勾勾地盯着面前洁白的宣纸,半晌也没有动作。
她想画皇上,一直都想。
可是皇上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画的,她低下头不看他,咬咬牙开始画了起来。
祁淮一直听着她的动静,等她开始作画,马上睁开了眼睛,目光从她的头顶掠过,又淡淡移开。
她从来不戴他赏赐的首饰,理由倒是冠冕堂皇。不过今日他要赏的东西,看她如何拒绝,想到这里,祁淮又有些开怀。
裴昭颜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便画好了,今日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,不敢修改就呈了上去。祁淮懒懒的接过来,便见她画的人是太傅。
哼,幸好不是秦梧或者其他男人。
祁淮松了口气,仔细看了两眼便把画收好,随口夸赞了一句便说道:“你喜欢那个花瓶?”
他微抬下巴,随意道:“去看看吧。”
裴昭颜的眼睛咻的亮了起来,她难以置信道:“皇上说的是真的?”
祁淮皱眉点头,他什么时候说假话了?又见她连个谢谢皇上也不说,就花蝴蝶般快步走向花瓶,心中的不满更甚。
堂堂天子,居然比不得一个花瓶珍贵,祁淮莫名有些火气,却无从发泄。
忍住把花瓶砸了的冲动,他揉揉眉心,心道算了,和花瓶置什么气,该罚的是不听话的裴昭颜。
说是这样说,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移向裴昭颜,看她在花瓶前静静出神,偶尔伸手抚摸花瓶的纹路。那双手骨肉匀称,比花瓶还要白上几分,闪着莹润的光泽,像极品的白玉,触手生温。
他的手动了动,又飞快的缩回袖子里。
裴昭颜对祁淮的心思一无所知,一门心思扑到了花瓶上,她认真研究了许久,连祁淮规定的时辰都忘记了。等她终于舒了口气抬起头,却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变暗了。
她茫然的环顾四周,皇上早已不见踪影,养心殿内空无一人,一切都像静止了一般,唯有香炉中烟雾袅袅,散出些龙涎香的气味。她吸吸鼻子,觉得香气有些浓重,却并不难闻。
静静的站了片刻,裴昭颜忽然觉得养心殿金碧辉煌中带着雅致温柔的美,夕阳从缝隙中投射进来,养心殿笼上一层淡淡的光,美的像天宫。
她不由自主地抬起脚,像是怕惊动了各路神仙一般穿梭在夕阳下的养心殿中,挣扎又挣扎,还是忍不住在画架前停下脚步。
轻烟缥缈中,美人作画,夕阳为伴。
披着霞光归来的祁淮微怔,第一次发现看惯了的养心殿有种别样的美,全因那个全神贯注的小画师。
小画师……真是个好称呼。
第20章 等待
“昭颜回来了吗?”
眼看着天色渐晚,而裴昭颜还未归来,裴学士不由得有些着急,短短一炷香的工夫跑了三趟她的屋子,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,不由得有些心急。
但是她也不能做什么,只能干等着,不过为了确保她不会出事,裴学士还是决定去迎一迎。
刚出了画院,她便看见小徒弟踏着月光归来,慢悠悠的踱着步,在微凉的夜晚里美的勾人。
裴学士停下脚步,裴昭颜也看见了师父,提着裙子朝这边跑来,欢快的说:“师父,你是过来接我的吗!”
裴学士嗯了一声,缓缓问:“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?”
裴昭整整被风吹乱的头发,颇有些自得:“皇上说我画的画好看,就让我去画紫藤花瓶了。师父我跟你说哦,我终于知道那个花瓶的画法是什么了!”
边走边听着小徒弟眉飞色舞的讲述,裴学士把她拉到屋里,直截了当地问:“画完之后呢?”
裴昭颜脸上这才显出些红晕,不好意思的说道:“师父,都怪夕阳下的养心殿太好看,我一时手痒……”
她不会说谎话,裴学士松了口气,又宽慰了她两句,转而问道:“皇上今日赏你什么东西了吗?”
“赏我研究紫藤花瓶呀,”裴昭颜笑嘻嘻的,“皇上终于知道我最喜欢画画了!”
裴学士一噎,觉得没什么要问的了,正想放她回去歇着,裴昭颜却还有事,她道:“师父,以后我会在养心殿多待一个时辰,皇上说让我画养心殿。”
沉吟半晌,裴学士问:“你同意了?”
“是呀,画养心殿很有意思!”裴昭颜激动起来,“清晨、夕阳下和夜晚的养心殿都很好看,我要好好画,不辜负皇上的期望!”
裴学士点头:“我知道了,你回去歇着吧。”
裴昭颜蹦蹦跳跳的跑回了屋里。
裴学士叹了口气,这个傻徒弟,皇上明显是逗着她玩呢,她怎么这么容易就上了钩?
一连几日,裴昭颜都在养心殿作画,呆的时间也越来越久,宫中基本没什么秘密,难免会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出来。
偏偏裴昭颜没什么反应,她照常去养心殿作画,然后兴致高昂地归来。
瞧着小师妹心大的模样,师兄师姐们自然担心极了,但是连师父都没有说什么,他们也只能暗搓搓的提醒小师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