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奠那個救了這方水土及百姓,讓他們得以安穩生活的人。
他們的郡主啊……
有人走出家院子,舉目眺向徒北山方向,及後搖頭嘆息。
徒北山一片靜寂。
這兩年來不管春播秋收,再不曾熱鬧過。
村口的瘴氣林,瘴氣比以前更濃郁,覆蓋範圍也更廣。
清河水流,蘆葦搖盪,稻香輕輕飄。
一切如舊,卻又一切不復往昔。
如今的徒北村在流放之地,已然成了禁區。
外面的人不敢提,也不忍提。
外海那處崖頂,也有人在焚香祭拜。
一對青年男女。
女子素色襦裙,秀髮輕挽,眉眼低垂雙手合十,虔誠如信徒。
淚盈於睫,滿目滿面悲傷。
「安哥哥,你明明說過,只要我誠心誠意,姐姐就會來夢裡看我。可是這麼久了,為什麼姐姐一次都沒有來?」她強忍啜泣,哽著聲音輕問,「姐姐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?冰兒不夠乖,本事也沒學好,什麼、什麼都幫不上忙……所以姐姐不想理我了對不對?」
「冰兒很乖,馭蠱的本事也越來越好,你姐姐怎會生你的氣?她素來最疼你跟小麥穗,便是生我們的氣,也不會生你的氣。」蘇安提了下唇角,低低安撫,深沉眸底盈動無邊痛意。
那場變故如同血腥洗禮,洗去了他身上的少年熱血與意氣,整個人變得穩重沉斂,收起了稜角鋒芒,所有心思及情緒,都開始往心裡藏。
曾經的恣情縱意已經遠去,如今的他,是個合格的商人。
他抬眸,看向崖下無邊無際外海。
甜寶,這兩年你不在,不知道大家都變了。
你二哥走科考,當了文臣,進了御史台。
小武跟小麥穗去了大越南境,扎在大越與南桑交界線。
我以跑船商人身份,遊走各國拓展人脈。
還有先生、百叔叔、姑父、斷刀叔叔……
我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為你報仇。
蘇安再次提唇,想扯出一抹笑來,眼淚卻先滾落眼眶。
甜寶,秋日漸涼,你在海底……可冷?
「安哥哥,你看,那是白哥哥的船嗎?」冰兒鼻音厚重,看著海面上闖入的華船,「白哥哥也想姐姐了,每年都來。」
通體漆黑的大船,船艙豪華如殿宇。
梔杆掛白帆,頂端飄揚紅邊黑底旗幟。
旗幟素麵,沒有任何符號,是殺殿的旗。
黑色是能吞噬一切的顏色,那人的世界,再無天光。
蘇安視線落雨於靜立船頭的人影。
華船揚帆,海上風大,那人衣袍被勁風吹起,衣袂翻飛間黑色與紅色交錯相撞,似暗夜裡流淌的血色,冰冷殘酷,又強橫瘋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