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張皇榜一出,天下如同沸水猛地沸騰。
「不可思議!簡直不可思議!怪不得向來不參與天下紛爭的西陵這次會出兵!原來西陵皇族絕嗣是南桑乾的!壞事做盡,活該被打啊!」
「更不可思議的不是皇夫跟太子嗎?白奎是何人咱不知道,但是白彧!殺殿鬼帝啊!蘇九霓的同門啊!以前九國通緝令上的探花啊!他竟然是西陵女皇之子?!」
「可我更震驚的是蘇九霓竟然還活著?明月郡主沒死?!」
「對啊!明月郡主沒死!誒喲喂我一下想通了!就因為蘇九霓沒死!所以諸國才死裡逃生!所以南桑才會敗!你們想想南桑此前士氣大跌是為什麼?因為南桑太上皇親自帶著神兵想打掉流放之地,結果死在那兒了!普天之下有能耐在神兵面前囂張的,除了蘇九霓還有誰?」
「沒錯、沒錯!當年南桑在皇宮對使臣大開殺戒,聽說也出動了神兵專門對付蘇九霓跟白彧,結果最後冒出來的神兵反跟著蘇九霓走了!龍元國王爺親自說出來的這消息,絕無虛假!」
「怪不得南桑向大越稱降,各大小國沒一個跳出來反對……開始我還奇怪來著,這不像各國作風啊,但凡涉及國朝利益,各國豈會不爭不搶輕易讓步?原來如此!明月郡主還活著!這就不奇怪了!諸國不是不想反對,是不敢反對,哈哈哈哈!」
戰事結束後的幾個月,八卦接踵而來。
百姓們熱議的方向從南桑很快跳到西陵,又很快跳到明月郡主蘇九霓身上,以至於最慘的南桑輕易被蓋過了風頭,最後少有人提及。
直到十月秋風起,南桑皇宮突起一把大火,南桑新皇引火自焚的消息傳出來,才又將百姓們的注意力回拉了一點點,引來無盡唏噓。
南桑三面臨海,十月初氣溫已涼。
天乾物燥,火燭易燃。
閆長空著一身紅色四爪龍紋太子炮,遣退了守在寢殿四周的守衛,摒了殿內伺候的太監宮婢。
一人坐在臨窗小榻前獨酌,至夕陽落,晚霞起,暮色四合。
他扭頭從窗外看去,視線落於虛空,眼前浮出河水潺潺蘆花飛揚的美景。
耳邊隱似有聲。
——太子哥哥,今天給我們講什麼故事呀?
——毒爺爺今天帶我們去捉田雞!你會嗎?我們帶你玩!
——英姨姨揪你頭髮疼不疼?你忍一忍吧!放心哈,你的頭髮小寶都幫你收起來了,以後你再接回去,就又有很多頭髮了!
——閆長空,別耍花樣,不然打斷你另一條腿。
閆長空眼底一瞬恍惚,視線盡頭,容貌清麗的女子雙手抱臂斜倚舊木門,杏眸淡淡睨來,明明表情冷淡,卻總讓他心跳怦然。
閆長空彎唇,淺淺漾開笑意,傾了酒壺裡的酒。
縱觀他這一生,最輕鬆自在的日子,竟是被她抓走的那數月。
在那片世外桃源,偷得幾日浮生閒。
紅燭落地,火勢迅猛。
紅衣太子安坐臨窗小榻,單手支頜輕闔雙目,於火舌四竄中,唇畔笑意輕淺淡然。
南桑征伐東濮,取道東海。
他作為戰場統籌隨軍航於海上,途經外海小島,島上海寇大驚,誤以為殺殿秋後算帳,現身求饒,言語間泄露端倪。
彼時他已經猜出,她或還活著。
他未跟皇祖父提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