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什麼都看不出來,季岸的表情平淡如水。
那雙眼角微微往下耷拉的八字眼,在此刻慵懶大過了不耐煩,以沈忱對男人的了解來分析,這表情恐怕稱得上真誠。
他猶豫著,歪了歪腦袋,在確認季岸是不是真的要這麼餵草莓給他吃。
男人在這時再問了遍:「不吃嗎?」
沈忱既想吃,又覺得略微尷尬。他扭扭捏捏好幾秒,最終身體往前傾了點,腰腹壓上小桌的邊緣,拿不準自己該在什麼時候張開嘴。
——總不能等著季岸說「啊——」吧?
他這麼想著,舔了舔嘴唇:「我自己來……?」
男人在他開口的瞬間,近距離給他表演了個生吞草莓。
「……」沈忱僵在那裡,不知所措。
季岸:「你還真覺得我會餵你啊。」
他翻了個白眼,重新倒回椅子上,狠狠吸了口煙:「……算我有病。」
男人垂下眼,嘴角揚著,無聲發笑。
大概是因為聊到了口味問題,在尷尬和氣惱過後,沈忱忽然想起他最初和季岸結下樑子的事——也是因為口味,也是因為吃的。
那是季岸剛轉來他們學校沒幾天的事。
喬城一中的食堂質量很高,這在整個喬城都很有名;沈忱這種嘴比較叼的「少爺」,都願意下早自習後在學校食堂吃。食堂裡面點粉面應有盡有,不過沈忱只愛吃湯麵。
而那一天,最後一碗湯麵被排在沈忱前一位的季岸買走了。
如果只是普通的早就賣完了,或者換個人買走了,沈忱大概都沒有那麼生氣。偏偏是這個他的新同桌,見面第一句話就質問他期末考試有沒有掛科的同桌,剛剛好排隊排在他前面的季岸,把他的湯麵買走了。因此沈忱氣得半死,火氣上頭,直接早飯也不買了,就往季岸面前一坐。
說話比現在更刁鑽的季岸拆著筷子問道:「你沒帶錢嗎?」
沈忱從口袋裡抓出一摞整鈔:「你他媽才沒帶錢。」
「那你不去買早飯,」季岸夾起一筷子面,手停在空中晾著,「坐我對面幹什麼?」
「你把筷子放下,」他說,「這碗面給我,你去買別的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因為我只吃麵!」沈忱說。
少年季岸的表情比成年季岸更欠揍,他就那麼望著沈忱,然後大口咬住那一筷子面,滋溜地吸進嘴裡。他甚至在和沈忱的對視中,認真地咀嚼了十幾二十下,再回答:「你只吃麵關我什麼事。」
「……」
面已經被吃過了,沈忱的提議自然作廢。那句話更是噎得沈忱無話可回。
罪魁禍首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人盯著自己,自顧自地一口接一口吃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