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菱面上羞涩含蓄,心里却老大不情愿。若是一对蜜里调油,相亲相爱的情人,这动作无异于锦上添花,可眼下,对她来说却是折磨。
她就这么僵着身子,保持着一动不敢动的姿势到了沈府门前的罗胜街。
眼看着离沈府越来越近,阮菱有些焦急,这马车的式样太多特殊,若是被有心的人瞧见了,势必会暴露身份。
她急切道:“殿下,就停在这吧,我自己走过去就行。”
太子阖着眼,没说话。
辚辚之声没有停,阮菱心咚咚跳的厉害,她掀开帘子,甚至都已经看见沈府的门童在门前晃悠聊天了。
“殿下!”阮菱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,语气央求道。
“你在威胁孤?”太子睁眼,冷漠的看着她,声音隐隐不悦。
“没有,殿下,菱菱身份特殊,您也不是不想让人知道才会这样的么,不是么?”
阮菱就快哭出来了,语气有些颓然无助。
若是让沈府众人知道她从太子的车架上下来,还没有名分,那么她再无任何颜面了。
就像上辈子,被宋意晚告发,遍东京城的辱骂,百官的日夜弹劾,众人所骂,千夫所指。
光是想想,阮菱的身子就变得冰凉。一瞬间,她好像又回到了那日,耳边依稀传来的辱骂声,嘲讽声。她还看见裴澜冷漠的环着臂,站在东宫门前,淡淡的睨着她,就好像看一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一样。
“阮菱?”
裴澜眼见着她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,整个人也蔫了下去,抬高声音问了问。
眼前的小姑娘没反应,可眼底的痛苦他却是能瞧见的。
太子叹了口气,让纮玉停了车。
黑金色的马车在巷子口缓缓停驻,太子揉了揉眉心,然后将她搂在怀里,清冽的声音试图温和一些:“别哭了”
若非阮菱熟知他的脾性,几乎都要认为他是个温柔多情的男人。
她眼底蒙了一层雾,唇瓣不知何时被咬破了,殷红的血珠将唇染上鲜艳光泽,乖巧的垂下头,“嗯”了一声。
太子眼眸锁着她殷红的唇瓣,削白修长的指节直直的按按了上去,动了两下,娇软的唇瓣顿时被磨砺的红肿不堪。
阮菱“嘶”了一声,喊疼。
疼字还没喊出来,太子便低头咬了上去,唇齿厮磨间,他是用了力的。
阮菱紧紧蹙起了眉,可她却不敢再喊疼了。裴澜性子阴晴不定,顺着他的时候还能好些,若再拂了他,指不定折腾成什么样。
太子又轻啄了啄,这才起身,望着她娇艳似血的嘴唇,那张极盛的面容露出了一丝强硬的占有欲。
他冷漠睨着她,反问:“还不下车?”
阮菱暗骂了一句有病,迅速拎裙子下了马车。
她走后,纮玉鞭子一扬,不同于以往缓缓的辚辚速度,马车在平坦的大道上疾驰而去。
晚上出发,东宫还有金陵那边不少事儿要交代。
金陵盐税巨大的漏洞,不像一般地方官或富商的手笔,这里边,若没有权利的庇佑,做不到这么大。
是以,太子此行是昭帝秘密授下。
纮玉在一旁收拾行礼,边感慨:“盐税是国朝大事儿,陛下让殿下去查,可见心里是极其器重殿下的。”
太子正在看金陵地方官员的案册,听得这话,他嗤笑一声:“未必,咱们这个陛下啊最喜制衡之术。”
他执笔在几个官员名字上圈了圈,正色道:“你看,这几个金陵手握大权的官员都是二皇子裴远的人,若无人纵容,谁敢将手伸到国家命脉盐务上,孤身为太子不能,裴远区区宁王就能?”
纮玉一怔:“难不成是陛下在后边推波助澜?”
太子狭长的眼睑挂着嘲讽:“裴远贪心不足,现在事情闹大,影响到他的根基,却又让孤去查。纮玉,你倒是看看,这里头,陛下到底是疼惜谁?”
纮玉梗着脖子,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。
德清帝的权衡之术,如此高明,臣子,儿子都是他掌心的棋子,无一都被耍的团团转。
*
子时,皇城大门蓦地打开,随后一辆披着夜色的马车缓缓驶出,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困倦的黑夜里。
暮夜时分,阮菱困的厉害,从沈府的小门出来上车后便昏昏欲睡。
马车行进速度快,免不了颠簸。阮菱睡前牢记着不能碰到裴澜,双手紧紧握着马车一层的横扶。
这一幕落在裴澜眼里,他眯起眼,冷哼了一声,掀开车帘:“停车。”
淡淡的声音与疾驰的马车格格不入。
纮玉一瞬刹住了车,与小顾将军齐齐回过头,疑惑道:“殿下?”
太子眼睛在夜里视力极佳,他粗略的辨认了下周边环境,口中笃定:“是出城了吧?”
小顾将军答:“出城十里了,再往前就是燕山,咱们走的官道,慢了些。”
“嗯。”太子依着车身,微低着头,月色落在他眉眼上,鸦羽似的睫毛铺上一层冷色。他道:“停车歇一晚,明儿走小路赶进度。”
说完,便撂了帘子,车厢内再无动静。
装睡的阮菱眼睫震颤了一下,她记得上辈子出城时她极不适应,后来勉强入睡,一夜过去竟还睡得特别香甜,那会儿她觉得自己适应能力还挺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