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正巧這時候來,從窗子外探出半個腦袋問路,他冗沉的目光從紙面上撥開,於是看見窗外有昏暗的天光,窗下有個眉眼清亮,聲音純澈的女子。
兩人分明是第一次見,他卻總覺得分外熟悉……
思緒間,樓下已沒了她的人影,門外響起淺淺的腳步聲,再回過頭,人已出現在了內室。
她臉上掛起淺笑,遠遠喊了他一聲,韓明匆匆起身,上前兩步迎她進來,請她落座。
他的眼神不經意掠過她的髮髻,上頭插的是朵碎玉樣式的珠花,靈動可愛,倒也襯她。
他想起昨日贈信時送她的玉簪,那簪子是他有一年參加燈會時,答對了燈謎贏回來的。只是他一個男子,用不上這東西,便一直閒置著。
昨日寫信還她銀錢時,覺著今日少不了又要叨擾她,心中有些過意不去,就把那玉簪也附在了信里。
不過她今日未戴出來,也不知是不是不喜歡。
算起來,自上次成衣店偶遇後,也兩人有一段時日未見了。
今日再見時似乎有些拘謹,韓明於是緩緩開口,語氣溫和道:「上回送姑娘的玉簪可還喜歡?」
梁雁接過雲柏倒好的茶水,捧在手裡,點頭道:「喜歡,很別致。不過你往後不必如此客氣,我只是幫了個小忙,算不得什麼的。」
語氣淡淡的,不似往日裡的明快,他忽然察覺到,梁雁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。
韓明關切地問了一句:「姑娘臉色瞧著不太好,可是遇上什麼事了?」
還真是叫他猜對了,她的確是碰上大事了。
想起昨日的事情,想起宋隨那個可惡的傢伙,她現在都還氣得牙痒痒!
這世上怎會有他那樣無恥的人。
她梁雁看著就那麼像冤大頭嗎?
騙她吃騙她喝,還誆她跑腿做事。
她偏偏跟個傻子似的,把他當成恩人,日日哄著。她想起來昨日被攔在半路的另一道巴掌,手又癢了癢,下次再見到他,她非得再打回來不可!
不過這樣的晦氣事,還是不說出來了,免得影響她今日的心情。
「沒什麼,可能就是昨夜沒睡好吧」,梁雁扯了扯嘴角,又提起正事:「對了韓大哥,你今日想問什麼儘管問,不必同我客氣。」
盈雙立在梁雁身後,也跟著扯了扯嘴角,心想:她家小姐昨日白日裡說是不與那宋大人一般計較,可到了晚上,做夢都在罵他什麼『狗官』,『騙子』,『冷血無情』,『沒人性』之類的,這能睡得好才怪。
好在今日有個機會出門走走,不至於讓她在屋裡憋著,不然,她總是要擔心梁雁會忍不住去西院擒了宋隨打上一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