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她說的話他永遠喜歡, 就像初見時她贈予他的那一碗陽春麵, 味道很淡,麵條白白的, 有熱氣,有油花浮著,他能記一輩子。
車駛出國道,他聽著電話那邊低聲的啜泣,低垂著眉眼沒有言語,但他永遠不會拒絕她。
他是孤兒,還帶有一些先天的情感障礙,從出生時就被拋棄,從很小的時候就蹲在牆角冷漠看這個世界。
江南意給過他唯一的溫暖,背著書包,穿著乾淨的校服衣裙的姑娘從他身邊走過,彎下腰問了他第一句話,「你餓嗎?」
眼珠也不轉,汪連鴻沒有一絲表情,小臉上有血跡,也有骯髒泥灰。
遭到冷落無視的女孩應該離開的,她果然離開,可沒多久捧著對麵店里的一碗陽春麵過來,用一次性碗筷裝好,她彎下腰小心翼翼遞到他面前,聲音柔和,還照顧他的自尊,「我請你的,以後你請回來。」
「對了,我叫蔣意。」
她把面放下就轉身離開,甚至還貼心的考慮到他不會還碗筷的原因,給他了一副一次性碗筷。
陽春麵浮著熱氣,油花映照著陽光,伶仃清瘦的少年第一次抬頭,注視一個少女離開的背影,很久很久。
飢餓與痛楚催使他接受了那碗面的饋贈,他撐著站起身,撈起染了泥濘和血跡的衣服往收廢品臨時搭建的小屋走去。
那時老余頭還沒去世,他躺在吱呀吱呀響叫的床上,偶爾還能從鐵皮縫隙間窺見天上幾顆星星。
老頭訓他,讓他別打架,找個姑娘喜歡也好。
彎了下唇角,他第一次問,「什麼是喜歡?」
老頭說了一大堆話,他腦海里只有少女溫柔乾淨的側臉,還有她纖細如純白梔子的背影。
他記住請回去的話,拉車收了兩天廢品,賣錢請她吃了一次肉絲蓋飯,飯後又買了時下流行的海鹽汽水。
請完這一頓,他準備離開時,江南意叫住他,給他手心裡塞了一盒草莓味硬糖,「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。」
「下次請我吃糖,我喜歡和你玩。」
我喜歡和你玩,我喜歡和你,我喜歡你。
在所有對他避之不及視她如瘟病災禍避之不及的人中,只有她對他說過喜歡和他玩,也只有她肯和他玩。
其他人都認為他有病,是沒人要的孤兒。
十四歲認識她,愛了一輩子。
他們互換過很多次禮物,她送給他山楂糖葫蘆,上課偷寫的小詩,考試被獎勵的零食。
一切都該這麼美好,不是嗎。
可是蔣意活得不快樂,她有一個會酗酒打她和母親的父親,母親總會保護她,可後來她不甘受折磨和壓抑,為了她的學費,又或者說自己虛偽的虛榮心,出去接客,亂搞,成為街坊鄰里遠近聞名的盪/婦。
她被人指點,在背後辱罵,學校的人瞧不起她,熱衷攀比的學生看見她洗得發白的裙子也只會笑她是窮酸白茉莉。
她記下那些話,第一次對汪連鴻抱怨展露出無法消解的恨意是他十六歲的時候。
「王巧玉,她處處排擠我,總是盯著我這張臉,她好像嫉妒我,可是她有錢,她讓班裡所有人都誇她漂亮,她毀容就好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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