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妃直起身子,一張桃花面上盈滿了笑,說是,「還請貴主子保重玉體,貴主子不要憂心,萬歲爺自有後宮姊妹們侍奉,做妹妹的一定克盡厥職,盡心侍奉主子。」
芝瑞咬牙看著她,卻見那位寧主子搖搖擺擺,走得春風得意,扶著婢子的手,已跨過鍾粹門,一轉身便沒影子了。
大寒過後,宮裡年節的氣氛便愈發深濃。寧妃的冊封禮定在大寒後一日,皇帝命大學士保慶為正使,禮部尚書索郎阿為副使,持節冊封寧嬪鄂碩特氏為寧妃。
搖光的病,雖纏綿了些時日,養到大寒前後,也將將大安了。年輕人到底有根底,她小時候瑪瑪就說她壯實,要不是入宮來接二連三受了幾場凍,心裡憂懼,遭人算計著,不會好得這樣慢。
按規矩,新冊封的妃嬪,須得由貴妃帶著,上慈寧宮來給太皇太后問安。自打皇帝的旨意下來,一連幾日都是召幸寧妃,已經讓貴妃很不豫了。如今貴妃與寧妃再不像從前那樣親熱,擱一處坐著,眼風也不錯一下。
搖光本端了餑餑,要奉到西暖閣去的。老太太沒想讓她傷心,趁著貴妃與寧妃進來的空當,給蒲桃使了個眼色,讓她攔住搖光。其實攔不攔她都已經知道了,畢竟冊封妃嬪這樣隆重而盛大的喜事,早已在幾日前就成為了宮人們的談資。何況新晉的寧妃娘娘聖眷那樣隆重,主子一連幾日都只召她一個,連妃嬪住得燕喜堂都嫌小,讓她直接搬到體順堂去了。
說生氣麼,她又能氣什麼呢?如今不像是先前在家裡做姑奶奶了,看誰不順眼,帶著人就去鬧。蒲桃讓她不要過去,她明白太皇太后的心思,也就順從地不去。不給旁人添麻煩,不給自己添堵,日子才能平平順順地過下去。
家裡出了事,犯了錯,她起先不是沒想過掙扎,掙扎之後是什麼結果?能好好的過日子,誰也不得罪,等到可以出宮的那一日,她就要找瑪瑪去。
搖光百無聊賴,把餑餑交給蒲桃,自己回榻榻里去了。這幾日天晴了,放眼望去,都是黃澄澄的琉璃瓦。她將要進門的時候,忽然在門口站住,鬼使神差地走到窗前,靜靜的站著。
也許那天夜裡,他就是站在這裡,他讓她待春風,叫她錯錯。那樣家常的稱呼,那樣的珍而重之。
她忽然笑了出來。笑自己那一瞬間的痴妄,笑自己那不值一提的梅花,笑自己把持不住心性,忘了自己的阿瑪額捏,尚且還在寧古塔。
屋子裡放在多寶柜上的梅花已經過了盛時,接連萎敗。她進屋將花枝取出來,一氣兒扔在炭盆里,熊熊的火焰伴隨著灰煙升起,火舌貪婪地舔舐著枝幹,發出滋啦的聲響。
太皇太后在慈寧宮正殿升座,貴妃帶著寧妃來聆聽教誨。中宮空虛,貴妃就算攝六宮事,也沒有訓示妃嬪的資格。因此新冊妃嬪只需要在太皇太后、皇帝二處聆訓便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