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笑了,「明兒朝上,你不必來,照舊在上駟院餵馬。綽奇依附的是額訥,額訥一倒,綽奇只是個虛架子。他們的底細,我與大哥哥這半年,已經摸得大差不差,明日且與大哥哥唱一齣戲,先辦掉額訥,再來辦綽奇。」
之前忍了那麼久,托、鄂兩家驕縱擅權,逼到皇帝眼前,也不能怨,不能怒。一時的忍耐要換來的是長久的乾淨與安泰,費勁心血下了每一個字,做一個又一個戲,周全,權衡,不想打草驚蛇,如今到了收尾的前夕,堵死最後一個氣眼,換來滿盤江山。
縱然滿懷荊棘,總算天明可待。
好在雖然昔日少年們如今零落,這世間總還有人心懷熾熱,縱然有算計,縱然有齟齬,有無數辛酸、誤解與委屈,他們都滿懷期待與熱忱,期盼著海晏河清,期盼一個嶄新的承平世界。
榮親王向來不自苦,他高高舉起酒杯,敬皇帝,亦向端親王,「籌謀了這麼久,盡在明日,今日把盞,是為迎春。」
「是為迎春。」
小端親王喝得一身酒氣,跟皇帝勾肩搭背,打著酒嗝賴著皇帝,滿腳亂蹬,蹬到門口。
皇帝將將扶住他,細細囑咐他跟前的不換,「你主子喝醉了,路上泥濘,你們跟前的人萬要仔細,到府上打發人進宮來傳消息。別在太福金跟前亂說話,教老人家憂心。」
不換連連說是,要來扶端親王,成明卻一把打開他的手,哆哆嗦嗦地站穩了,哆哆嗦嗦地從懷裡,取出一支金釵來。
他眼睛亮亮的,小心翼翼地托起,將金釵送到皇帝手裡。
「如果事成,請替我將這金釵,轉交給錯錯吧。」
皇帝愕然看著他。
他又補充了一句,「這是她額捏的。哥子,無論如何,請照顧好錯錯。已經讓她傷心過一次,就不要讓她傷心第二次了。」
皇帝卻沒有收,他的話音里有散淡的寥落,笑著說,「你親自交給她吧。」
辰正時分,皇帝御太和門視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