滿堂朱紫儼儼,在山呼萬歲中跪倒,大殿之上但聞衣袍窸窣。這裡是帝國的樞紐,所有的賞罰、刑獄、頒詔,都自此而出。八方六合,俱歸於一。
君王南面,臣子執笏。緝熙敬止,日監在茲。
榮親王出列,高聲奏道,「臣要參輔政大臣額訥,結黨營私久蓄異志,共列罪狀三十七項,恭呈御覽。」
皇帝身邊的執事監將榮親王托著的奏摺取下,躬身遞給皇帝。額訥卻並不慌張,坦然出列,朝上行禮,「奴才托奇楚氏,世代為國盡忠,不敢有二。榮親王今日要不明不白地就來奏奴才,奴才憂憤難當,悚惶不已。」
皇帝將摺子重重一撂,冷然望下去,「給他看看。」
額訥接過,卻笑了,當著朝臣朗聲念,「引用奸黨、聚貨養奸、殘害忠良、占用國家鹽稅、收受賄賂任人唯親……」他邊念,底下群臣便跟著議論紛紛,有發笑的,有竊竊私語的,他環視一遭,舉起手中的奏章,朗聲質問,「榮親王真是太高看我,三十七條罪目,一百一十條罪行,真是罵得奴才體無完膚,顏面盡失!」
榮親王冷笑道,「還請額大人仔細看看,一百一十條哪一條冤了你?人證物證俱在,額大人但凡有一條有異議,還請明言,咱們在『正大光明』下對證,而非矢口否認,強作苦情,博人憐憫。」
額訥說好,「殿下說我收受賄賂任人唯親,收廣東總督克書三百二十八萬兩白銀。請問是從何而來?」
榮親王拱手回道:「額訥名下幾處田莊,的確毫無異樣。但臣查得盛京錢華、金興等人,他們只是地方小官,年俸不過四十兩,何來如此多巨額田莊銀兩?仔細探訪後,才發現這些人都有共同之處,即妻族饋產豐盛,其名下田莊銀兩,俱是妻族陪嫁。而錢華妻錢李氏,金興妻金曹氏,族中都有您的家僕。」榮親王睨他一眼,「靠姻親分移財務,就算要查,也名正言順,隔著千萬層關係,查不到額大人您的頭上來。可是好巧不巧,廣東總督是您一手引薦,他上任前半月,錢華、金興前腳後腳辦了親事,三百二十八萬白銀分在一群人頭上,說是辦喜事,隨份子,沒聲沒響地,收進了大人您的囊中。」
額訥連連冷笑,他提起袍子便重重下跪,膝蓋與堅硬的地面相撞,發出沉悶的聲響。有幾個朝臣看不慣,就要出來為他辯駁,「皇上!額大人忠心效主,自高宗、先帝到您,若早有二心,又何至今日?」
卻聽額訥悲憤道:「請主子明鑑!錢華、金興是何人,奴才一應不識,世間巧合無數,欲加之罪何患無辭?若真要認真細論,天下的人都是奴才的姻親!此事丟人,奴才本不願明說。當年廣東鼠疫,朝廷撥款三百萬白銀賑災,無奈戶部層層盤剝,中飽私囊,三百萬兩發到地方,不過一百五十萬兩。地方災情嚴重,克書是奴才的門生,一心為民,焦急不已。奴才得知此事,若要上達天聽,不僅讓主子不安,一來二去,耽擱一刻便是耽擱萬民之命!奴才只好讓他瞞下,自行貼補齊全。收訖證明、來往書信,奴才與克書皆有保存,這三百五十萬兩白銀的去向,當年賑濟,朝廷與地方相應書冊一清二楚,主子不信,但查便是。」
戶部尚書忙出來回道:「額大人所言俱是實情。廣州鼠疫賑濟一事,奴才等奉命下發三百萬兩與地方。當時朝中也有同僚捐濟,主子要查,奴才等都有冊的。只是當時榮親王總理戶部,好好的三百萬兩白銀過戶部到地方,無端端折損了一半,實在令臣面熱汗下,不知何故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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