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先生大包大攬,又問:「兄弟的祖產呢?」
祝三嗤笑一聲:「他們找不到。」笑死,根本不讓跟朱家人埋一塊兒,就祝三親見的,她那個早死的哥哥,山里胡亂埋的,沒人帶路村里人根本找不到地頭。
黃先生道:「放心!老哥哥我給你辦得妥妥的!哎,老棺材瓤子還坑了咱乾娘的田產吧?多少?都在哪兒,我都給你拿回來,你只管上京去!」
他聲音很大,隔壁的於妙妙都聽到了,心頭只一動,就「呸」了一聲:「這是灌了黃湯吹牛呢!」他倒是能辦得到,但是想辦成得下力氣,等祝三一走,黃先生就沒這個動力了。
祝三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與之前印象中完全不同的黃先生,細細品著他的形態、話語,黃先生卻好像認真了:「真的,我給你安排人祭掃!田弄回來,有收成了,上個供也是好的。雨水大了,墳堆都打塌了,誰家不是年年堆土的?」
這話說的,這裡祝三一家三口毫無感覺,隔壁於妙妙卻動了心。她的侄子於平眼見是靠不住了,可親兒子的墳她是真的放心不下。當天晚上,於妙妙就翻來復去的睡不著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
第二天一早,祝三去買了早飯請於妙妙婆媳吃,於妙妙委婉地向祝三表達了這個意思:「借你的臉面,托他辦事。我那些田也不少,我也不虧待他,也不叫你白舍了臉搭在中間。這樣,只要我夫、我兒的墳他著人給看顧了,花錢從租子裡出,有多餘的,都歸他,當我謝他的酬勞。一年一年的,他能收上多少都是他的!」
一旁張仙姑道:「田能拿得回來,老畜牲能受了報應,那大娘子和花姐兒就不用再上京啦,有這些產業,又沒人打擾,何苦跑來跑去的呢?大娘子,咱原本說好的,老三給你當女婿是為了應急。花姐兒這麼好的媳婦,我倒是想要,是老三不配了。她還小,花姐是女人家,女人等不得的。橫豎官司打完了,婚約一解,各自便宜,你說呢?」
於妙妙又羞又怒,祝三道:「娘!我再想想。」
「老三!」
祝三搖頭,她知道張仙姑現在為什麼拼命要拆這門親,可是自己一旦解除了婚約,黃先生就未必肯再這麼照顧於妙妙婆媳了。
祝三道:「乾娘,黃先生送了這些東西給咱們,咱們得去登門道謝的。」
張仙姑急道:「你瘋啦?」
祝三道:「娘,你看看爹去。」說完,拉著於妙妙母女出門,於妙妙扭身回自己房裡,花姐跟進去勸。
祝三也跟了進去,見於妙妙面向牆壁像在流淚。祝三道:「乾娘,我娘從來沒壞心眼。有些事兒實在不好說出來,我爹的官司沒定案,欽差要我給他做事,所以我得上京。你看到的這些大多都是他給的,能給,就能讓我加倍吐出來。上京之後怎麼樣實在不好說,你們但凡有一絲旁的活路,我都不想拖你們下水。你們要是沒了別的路,那咱們就一起掙扎。」
於妙妙抹抹眼睛,轉過身來,說:「好孩子,我知道你是個好人。我也沒怨你娘,誰都有自己親生的,誰不向自己親生的?我也是當娘的人!我也沒別的出路了,我現在是死是活,也全仗著你的好心了。你是我的倚仗了,你要不管我,我有全身的力氣也沒處使,也只能死了。」
祝三道:「那我還是那個話,大姐也還沒出孝,要拿我應付事我也不推拒,你們幫過我,我記著呢。以後大姐要有良人,你們也不必顧忌我。如今咱們都是為了求條活路,以後要怨恨我的時候,就想一想咱們立契書時的情形,再想想今天,把這怨恨消了。好不好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