班房裡沒什麼亮光,現在只能看出來這些,祝纓看完了就不再有什麼動靜。
看守又回來了,將刀柄往柵欄上敲了幾下,祝纓睜開了眼。看守問:「看你這樣子,是受不了腌臢?要單間不?要床鋪不?」
祝纓歪歪頭,一臉的疑惑。看守道:「單間,五百錢一晚,只要床鋪,六人合住一間,一百錢一晚。」
祝纓心說,我全家一個月有兩貫錢也就夠了,五百錢?你不如去搶!週遊再沒耐性,怎麼也得過個三、五天再給我放出去,就要下去幾貫錢了。我家裡那兩個上躥下跳的,說不定還要使錢找我,家裡才付了一年的房租又添了柴米家什,不能浪費了這錢!
她仍然傻乎乎地看著看守,看守道:「媽的!晦氣!是個傻子!」
但凡再便宜點,比如合住二十錢一張單獨的床,祝纓也就肯住了,她還是願意花點錢讓自己少受點罪的……可她不是冤大頭!
看守又問:「有人要住麼?」
那個穿皮袍的年輕人說:「我!」
看守開了木柵門,讓他出去了,走之前邊鎖門邊哼了一聲。老頭對祝纓道:「花上一百錢,就能睡床上,你怎麼不去?」
祝纓道:「我沒錢。」
「先住上,再叫家裡送來也是可以的。」
祝纓搖搖頭,老頭嘆了口氣,裹著髒被子翻了個身兒,身下的草沙沙的響了一陣,睡了。
整個囚室漸漸都睡著了,也不見看守回來。
…………——
次日一早,祝纓早早睜開了眼,跳下了大通鋪,將被子順手疊了,在地下活手腳。這個班房蹲得,裡面固然沒桌沒椅,可也沒有鐐銬,連看守都不一定整夜在外面看著,可見真是「輕罪」。
她活動了一陣兒,陸續有人睜開眼,也沒幾個人肯動彈一下。都坐牢了,還要早起?!
祝纓也就趁機觀察了整個囚室的所有人,除了她這間,旁邊還有兩個用木柵間出來的囚室,三個囚室加起來得有幾十號人。一部分人都醒而不起,也有一些人壓根兒就沒醒!
直到看守從外面弄了一隻大桶,聞著味兒應該是雜麵、乾菜之類一塊兒熬的粥,一隻大木盆里放著些碗,開了木柵門都往裡一推。一群人圍上來搶碗、搶粥,看守拿棍子將搶的人往一邊打:「打翻了飯你們就都別吃了!」
祝纓湊在不遠不近的地方,撈了兩個看起來乾淨一點的碗出來,看他們搶長勺子盛粥,直接將碗伸進桶里舀了兩碗粥,默默地將其中一碗遞給了老頭。
老頭嘿嘿一笑,接了粥沿著碗沿兒吸溜了一大口,說:「暖和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