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熹樂得教導她,問道:「是什麼?」
祝纓先拿出一張紙來,都是讀書時不明白的,鄭熹一一給她講解了,說:「叫你正經讀經史,由進士科而出仕,偏不肯!你要正經讀書,這些都有先生教。」
「我看未必就比您強,我鄉間也聽先生講呢,還不是講得半對不對。」
鄭熹笑罵:「你就拿我當私塾先生使了?京里的大儒豈是鄉間野狐禪能比的?剛才說的,都聽明白了?」
祝纓道:「嗯。」
「那還不回去接著讀書?」
祝纓道:「還有件事兒。」
鄭熹對陸超道:「瞧,就是來差遣我了。」
甘澤陸超都笑了。
祝纓道:「是想明天您又得上朝,趁您上朝的功夫,我就把這事兒給辦了,先得跟您稟告一下——咱們覆核舊案,現手上有一件,須得去崇玄署借抄一下檔,查查涉案的僧道究竟有無其人。」
她從袖子裡掏出疊紙來:「是這個事兒,案卷我不敢帶出來,就抄了這個案子回來,您過目。」
鄭熹想了一下,道:「也好,我寫張條子,你去。」
祝纓接了箱子,向鄭熹道了謝辭出了鄭府。出來之後看離宵禁還早,她也不回家,又回了庵堂所在之地,從大街上一點一點,仔細地查找。陳萌說,這一天下來路上有無數的車馬行人經過,會破壞花姐的足跡,這是對的。
祝纓說,庵堂尼姑太愛乾淨,打掃得仔細,這也是真的。
但是,並不代表祝纓就發現不了問題。
沒有小娘子出來,那可能出來的是個出家人,對不對?人的鞋子可以換、裝束可以改,但是體重等閒難改。花姐是自己走的,身上連了金銀細軟,就比她本身的體重重,步態和腳印的痕跡就會變。
祝纓先在牆內看到了花姐改變前後的腳印,再出來追蹤這改變後的腳印,看出來花姐是換了鞋子的。按照她平日觀察行人的經驗,當是小腳穿了雙大鞋,應該是男子的鞋子。再照新鞋子留下的印子,慢慢地、艱難地一路去找。
順著腳印,她甚至能夠猜一猜花姐當時的心境。花姐沒有走大路中央,也沒貼著牆根,她走在路上偏靠邊,避讓路上的行人車馬,所以她的腳印便沒有被完全的覆蓋掉。她的身上應該帶著一個包袱或者搭褳,又或者是藏在寬大的男裝里,這讓她的步幅與日常有了些許的不同,腳印追蹤起來更明顯一些。
她一開始很緊張,步距時大時小,過了一陣兒就變得均勻了。她很正常,很自然地走著,沒人能夠拘束的樣子。不時駐足,步子又變得小了一點,繼而正常地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