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沒幹什麼吧?」
老馬嘆了口氣,道:「有個小子,家裡窮,他不合走了我們這條道,家裡父母兄弟都不認他。有個親妹子倒不嫌棄他,可有什麼用?窮!女孩子被賣進了那邊一個府里,倒是吃飽穿暖了,可惜被抄了。」
祝纓道:「不對。能放的我都放了。」
老馬道:「是我沒說清楚,還沒正式抄,也不遠了,跟主人家一道關在府里。現在不抄,開春也是抄了發賣的命。謀逆,抄家都算從輕發落。」
「說實話。」
「真的!再沒瞞您別的什麼。天下官兒我只怕兩個,一個是王大人,一個是你,王大人正派,你……」
「嗯?」
「害!你厲害!眼毒。」
「我還手黑呢。只要她能捱到判的時候,我就設法接了這一家的案子。只要案子在我手上,與她一樣處境的,我都一般放了走。現在卻不大好辦。」
老馬道:「能托人送點吃食麼?」
祝纓道:「哪一家,名字,長相都給我。」
老馬趕緊叫了一個青年過來,此人長得極普通,衣著也極普通,是個當小偷的好模子。見了祝纓就跪下來哭,爬過來要抱大腿。祝纓一閃,躲過了:「你年紀比我大,我也不受你的頭,訊息給我。」
青年道:「家裡小名叫三妞,到我肩膀,眼角有道疤,今年十六了。賣到那邊光祿大夫嚴家當燒火丫頭的。」
祝纓一聽消息合上了,就說:「等著。」
老馬忙把她的錢袋又還給了她,說:「這個不能收,您什麼時候到我這兒來,我只有招待著的。」
祝纓道:「當我跟你買的,你準備點乾糧,有什麼鹹菜疙瘩之類也弄點兒,給姑娘的東西也預備下——別弄太好的,容易被搶。再弄只雞、一條羊腿,一會兒送過去。」老馬還是不肯收,祝纓道:「成,那就記帳上。」她收回了錢袋,去了嚴府。
嚴府是還沒判的,一家子淒風苦雨封在府里,奴婢更是缺吃少穿。祝纓先不問關押的什麼人,只與守衛套近乎。她是大理寺的,守衛對她也還算客氣,只是對她一個放假的跑過來圍觀他們值班有點不滿。祝纓與他們聊起來:「我除夕夜也當值呢。」
守衛不免與她略略惺惺相惜一下,聊了一會兒過年值班的倒霉,祝纓又說:「怎麼裡面有哭聲?」
守衛笑道:「都說小祝大人心地好,是有哭的呢。可誰不哭呢?挨著吧。享樂的時候他們在裡頭,也沒見他們能聽得見牆外的哭聲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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