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姐道:「正要對你說,我們看中了兩塊地,其中一塊倒不是王司直買不起,他是嫌小,有二十畝。另一塊大一些,四十畝。兩塊地又不相鄰,中間隔一塊水塘。」
「有水塘怎麼還是土薄呢?」
花姐道:「一年裡倒有大半年沒有水,也不通灌溉的水渠,只有個小水溝通著。要用水的時候,那邊人把口子一堵,一滴水也不肯流到這裡來。縱肯,也沒幾滴的。不修渠,這地就好不起來。」
「那行,就這裡吧。」
花姐道:「你也不問問價,也不問問怎麼經營。」
祝纓雙手一攤,無賴地道:「我沒種過地,不懂。」
祝纓對種地這事不大懂,雖然也是鄉下孩子,但她家是沒有地的。日常見別人家干農活,略知道一些,至於辨析土地的好壞、潛力、安排生產等等,既無學習的需要也無學習的動力。只是「略知一二」的水平。以致抄家的時候,她都沒有私扣田產揣進自己的腰包。
種田,既苦又難。她現在的情況,學這個不划算。
花姐嘆道:「好吧,那我來。總比你強些。」她是個鄉下土財主的管家媳婦兒,倒是學過。
兩個沒睡,就在帳子裡商議了一回,花姐說:「你給我的錢還多好些個,我都給你記著帳。我看家裡乾爹乾娘日常開銷也不會記帳,就都給記了。再有,你我名下的田,我打算都僱人耕種了,再弄幾間茅屋。你要悶了想散心呢,也可以去那裡,並不比同僚們差。正房給你留著,門房叫佃戶住著,也好看房子。怎麼樣?」
這可太周到了!祝纓道:「好。」
花姐又說:「還有一件事,得你拿主意。這地雖然是看好了,價錢也講定了,但有一件難事。你想,什麼樣的人才肯賣地呢?要麼是敗家子,要麼是過不下去的,離開本地永不回來的少之又少。這樣的薄田,多半是過不下去的。要讓他們等到秋天收了莊稼呢,興許就緩過來了,這地就又不賣了。不讓他們緩這一緩呢,又有一點不落忍。」
祝纓問道:「那這個是為什麼?」
花姐道:「賭。兒子好賭,爹娘也沒了辦法。另一個是因為病,看病把錢都花完了,還借了高利貸,錢花了人沒治好,又死了,又沒錢辦喪事。」
祝纓道:「賭的那個,不要管它!該怎麼著怎麼著。看病的這個,一季收成夠他還債不?」
花姐搖搖頭:「必是不夠的。」
「那好,咱們額外給他一季收成。現在地歸我,秋天他來收,收完拿走。就算咱們肯緩,債主恐怕也是不肯的,拖下去,利滾利,他更慘。」
花姐道:「好。買了地,再要在京城買個差不多的房子就買不起了。」
「還是賃吧,本來我也打算往靠皇城的地方再搬一搬的。」
花姐道:「也看了幾處,等到休沐日你再親自去看看?」
「好。」
………………
與花姐說了半宿的話,祝纓心裡好受多了,第二天又輕輕鬆鬆地去大理寺了。
到了大理寺,被左司直打趣:「哎,小祝,今天心情不錯,怎麼?有好事兒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