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苦了左司直,他值夜,跟著鞍前馬後,還要被宮中出來的人傳話訓斥:「陛下問,大理寺的人是怎麼幹的?!怎麼能虐待人?」
左司直恨不得把畢生所學之十八般酷刑都給週遊上一遍,好展示給皇帝看看什麼叫虐待。然而他不敢,還是忍氣吞聲,先守在皇城大門邊上等鄭熹進宮的時候小告一狀,又守在大理寺等祝纓回來,跟這位同僚打聽一下,再拜託一下:「兇手真就不能是他嗎?!!!」
祝纓道:「我也想是他,這樣大家都清淨。」
「還真不是他?」左司直眉頭一皺,計上心來,「能多拖兩天嗎?」
「老左?」
「你聽我說,就是查案,行,他是冤枉的。就不能是他得罪的人太多被人嫁禍了嗎?哦哦,不不不,是他太單純了,被人嫁禍的!看誰跟他有仇,查他幹了什麼不法事。這等紈絝,嘿嘿!」
說起這個左司直就有經驗了,這種紈絝之家,想要維持他們的奢侈生活是需要大量的財富的。怎麼,吃肉的有你,挨打的時候你想躲?你家裡乾的不法事,積累的財富你享用了,那也有你的一份兒!沒聽說這些逆案里,犯官的子女享了福還能不誅連的!
左司直跟祝纓直咬耳朵,祝纓聽了,與自己想到一處去了。她還要說:「老左,你看看大理寺能出多少人跟咱們去查這個案子?翻是著力翻那馬校尉的過往呀!你要是有週遊的把柄,我給你報上去。就算不能昭告天下,至少讓陛下知道,你看呢?」
左司直抄著袖子,愁道:「那就不夠讓陛下生氣了,陛下才不會為他一點點發財的事兒生氣呢,他爹,死得慘啊!」想當年週遊他爹那裡拿命換了皇帝和一干朋友的平安,死撐到了鄭侯來救駕的。聽說,身上起下來的箭頭有一大捧。
祝纓道:「接著找,反正得找點兒什麼出來。老左,你留個意啊,不行就找楊六打聽。悄悄的啊。週遊那樣的人,消息漏出去,你先倒霉。」
左司直道:「那還是算了吧。好晦氣!你也留意著些,他出來了,怕要遷怒。我回家了。」
祝纓目送他離開,鮑評事又湊了上來,他已聽說了週遊的一些事情,也有點發愁:「這個周將軍有點不識好歹呀,哪怕是咱們證明了他的清白,只怕也要討不著好了。人家又投的好胎,怎麼辦?」
祝纓道:「先把眼前的差使應付過去唄。一會兒還得跟京兆府打擂台呢。」
她說的打擂台不是去京兆府,而是王雲鶴和范紹基到大理寺來提審週遊。大理寺提審週遊,刑部的姚侍郎還要尖著耳朵來聽,王雲鶴一到,先把刑部的人趕走了,原話是:「嫌犯何其多,刑部能為他們每個人撐腰,告訴嫌犯終能脫罪麼?」
他已知週遊八成不是犯人,仍是這樣講,打的與祝纓、左司直一樣的主意:你不是殺人犯,也不妨礙我把你查個底兒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