畢氏冷冷地看著祝纓,祝纓也平靜地看著她。
她說:「我爹自殺之後,全家沒了依靠,只好去投了李藏。你說的沒錯,一家子『好人』,老夫人簡直像我的祖母一樣慈祥!夫婦二人,相敬如賓,我當時想,我老了的時候也能這樣就好了。哈哈哈哈!她是多麼的擔心自己的丈夫呵!死前樣子多麼的可憐!她拉著我的手流淚。她還給我母親錢,還給我兄弟讀書!哈哈哈哈!犯官之子!他想出仕!
他們給我準備嫁衣,就像把我裝進棺材一樣。你明白嗎?就像大冬天裡,你在曠野上一件衣服也沒有,他們給你一個棺材,你只要進去了,就能避避寒!
如果是為自己的祖父侍疾,很多人能做到的,但你的祖父不會對你做那些事情!
你以為熬死了他就行了,可是當你知道,他死了,你也爬不出這口棺材,你怎麼辦呢?我不想再認命了。砒-霜是我下的,那可真是個好東西!我準備好了行裝,偏遇到了刺史……
我說錯了話,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,我一定會說不知道!我沒想到會被追查。
我被押解上京,我不想死……不想死……就只有……只有……」
祝纓沉默地聽她講完,問道:「你要筆紙嗎?」
「本來想要的,」畢氏說,「說完了,又不想了。本來說也不想說的,可是說出來,總會有人記得!坑害我,也是要付出代價的!」
祝纓微微彎腰:「告辭。」
「別忘了你答應我的!」
祝纓點了點頭,囚室的門在她身後合上了。
裡面畢氏道:「晴,我的名字叫畢晴。」
…………
外面,書吏已然把她說的都記錄了下來。
裴清道:「也算有個交代了。」
祝纓頭道江得要命,道:「勉強吧。本來就……」
裴清道:「他們還在等著。」
哪知供狀到了鄭熹跟前,他們卻誰都不想發話允許畢氏墮胎,卻又仍想走完案子該走的流程。即從大理寺結案轉到刑部做最後一次覆核。如果照著正常的時間安排,正式問斬得到秋後了。不過陳相他們可以向皇帝進言,為了李藏的體面,讓畢氏在獄中自裁。
這胎,誰都不想它落在自己手上。
而鄭熹最後操刀寫的判詞裡,他也不駁竇刺史斷的結果,但是不免給李藏做了些遮掩。李藏依舊是個慈祥的老人,為家鄉做出貢獻的長者,只不合娶了個年輕不懂事的繼室,因而不匹配,以致慘禍發生。
竇刺史送來的兩個獄卒也判了極刑,對他倆就沒有那麼客氣了!什麼「勾引」?分明是見色起意!
時尚書並不知道畢氏是畢羅的女兒,只以為畢氏是哪個破落戶被相中做續弦的。老頭的續弦嘛!理解!且這個小婦人很難纏,什麼「感孕」都出來了,他也不想犯人砸在自己手裡,寧願賣陳相一個面子,賣李家一個面子,早早請畢氏自裁。
兩個獄卒在他那裡就更不算什麼大事了,他也不想跟獄卒的破事糾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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