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她又去了刺史府,門上還說刺史沒回來。她便不再問,又跑去逛街。中午的時候再去問,還說沒來。祝纓看著,今天已然有人投了帖子,又在門房裡候著了。她也不點破。
第三天再登門,這回門子就說了:「大人回來了,不過正在處理政務,您恐怕得後半晌再來了。」
祝纓道:「也好。」
她掐著時間,午休的時間一過,她就到了刺史府,也不催,就等著。曹昌有點看不過去,想要上前說話,被小吳一腳踩在了鞋面上。曹昌看向小吳,小吳低聲道:「這是刺史大人擺架子呢,就算知道,也得等。」
祝纓又等了半個下午,人來人往的,她倒氣定神閒,還揀了個陰涼地兒搖扇子。
太陽熱得發白,裡面出來一個衙差,說:「大人請福祿縣祝大人說話。」
話說得極客氣,祝纓也就客客氣氣地跟著他去見刺史。
刺史是個五十來歲的長須男子,看著像是「功臣畫像」。這樣的畫像,一般大肚子、腫眼袋、長眼、胖臉,極有威嚴,不管畫像里的人本人是幾歲,一律畫得像是五十開外,因為年齡的關係看著好像又有一點慈祥。
祝纓正式向他行禮,他還了半禮,笑道:「哎呀,前日我出去了,你倒來了,等急了吧?」
祝纓道:「確實想早些領您的教導。」
刺史「呵呵」一笑:「哎,你是年輕人里少有的能幹人,我們這些老東西也沒什麼好教導的啦。咱們打過交道的,上回送到大理寺的案子,是你核的。」
「兩年前五月間到京的那樁張、王械鬥的案子?那時候下官還年輕,做事難免不周全,大人恕罪。」那案子她給認為量刑輕了,給加重了一級。
刺史的笑容淡了一點點,表情也正式了一點:「怎麼這麼說呢?你要不周全,政事堂能把你放到這裡來?年輕人,不要妄自菲薄嘛!你日後的成就大著呢。」
祝纓道:「您過獎了,以後的事兒下官也不敢多想,只想把眼下的事兒做好,不給您丟臉。不能讓人說上官主持之下還有人做事有紕漏,這是做下官的本份。」
刺史哈哈大笑,問道:「你也到了有兩天了,感覺如何?」
「荔枝好吃。就是話有點兒難懂,下官只好安安靜靜地聽他們說。」
「住久了就知道了,平日也不必多與他們打交道嘛!必要說話時,這些衙差總有懂的。」
「這倒是個好法子,原本還猶豫該怎麼疏理,您一說,頭一樁就得弄個聽得懂話的聽差。」
兩人說得漸漸投機。刺史頗具長者風範,道:「本州地處偏遠,苦是苦了些,正需要你這樣的年輕人。雖然到了偏遠的地方,也不要頹唐沮喪,對了,記得不要與京里斷了聯繫。常寫寫信嘛。你不記著他們,怎麼能叫人家也記著你呢?」
「真不太想寫。路上就寫了一些,旁人一向和氣,劉先生偏說下官寫的信,『說她毫無文采,都是侮辱了文采二字』,實在讓人害怕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