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彈了彈手裡的狀子。民告官是要挨打的,但是告官的管家卻是可以的。告的內容十分刁鑽,是說書吏是代管家侵占的耕地,指著管家罵關丞。莫主簿亦是如此。
祝纓收了狀紙,將管家也拘了來,管家卻又咬死了都是他自己乾的。祝纓知道,這管家是關丞的家奴,奴婢不能首告主人。她嘆了口氣,明知這二人是代持,但是關丞、莫主簿是官,她如果硬打也是能打,但是其他的懲罰還是得經朝廷。且還沒有證據,只能在明面上放過。不過她也不打算讓關丞和莫主簿好過,她將二人今年的補貼掐了。
關丞、莫主簿一言不敢露。
祝纓也不再管他們,她終於可以應付駐兵的事了。
…………
駐軍到來之前,她的奏本也批了出來。
皇帝看了奏本心情不錯,誇獎了她兩句,批准了她的請求,命政事堂詳議。政事堂里也覺得合適,政事堂三人都是老鬼,見她先請交易,再設榷場,在公文里隱諱地提出了,讓她再接再勵,能再進一步就更好了。
祝纓接到公文,會心一笑,招來趙蘇:「是你的事了。去跑一趟,告訴你舅舅這個好消息吧。誰不愛聽好消息呢?」
趙蘇問道:「要兒再同舅舅說別的嗎?」
祝纓道:「待榷場立起來,再說下一件事。」
「是。」
祝纓又問:「設了榷場,對你父親會有影響嗎?」
趙蘇道:「兒家中吃不下這一大筆。」
「唔,放心,不會讓他吃虧的。你去吧。」
榷場設立最麻煩的地方在於「批准」,准了之後祝纓就不覺得麻煩了。阿蘇家那裡的物產她也知道,福祿縣有的她也知道,西鄉圈出一片野地,平整一下,粗粗的木柵一圈,再隔出一些攤位來,都是比較簡單的木板子一搭,各寫上編號。
再在中心立一桿秤,放升斗等稱量的工具,都是朝廷頒布下的標準器具。
再由縣城之商人經報名,集體往榷場去。榷場不收阿蘇家的稅,但收商人的交易稅,收了稅之後,他們拿到的東西就可以在縣裡販賣了。
縣衙里派出衙役、市令,祝纓指令趙灃、雷保等幾人在榷場評定物價,與市令一同維持秩序。榷場開三天,三天之後關門,下月初再開。
阿蘇洞主與祝纓都親自到場,看這頭一場交易,阿蘇洞主因不收他家的稅,笑道:「兄弟你果然夠朋友!」
祝纓心道,他們會把這稅也回到交易的價里的。嘴上卻說:「也要朝廷准了才好。」
這一次交易的東西不算特別多,雙方都在試探,價格也不很穩定,有頭一天高、第二天就落的,也有頭一天便宜,第二天就貴了的。
三天一過,雙方各自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