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晚,祝纓在縣衙設宴款待他,做陪的都是今天白天得了賞賜的人,祁泰、顧同、小吳三人從九品的散官都被批了下來,衣服還沒做出來,都穿了自己最體面的衣服,在下首陪著。其他一些拿到賞錢的縣學生也都來了,鄉紳們此時又不得參與了。
使者左顧右盼,竟沒有個歌姬舞女,全然不似刺史府的排場,只能看著大家玩個投壺之類的遊戲,沒丁點兒的靡靡之音。他看了祝纓好幾眼,對上祝纓疑惑的目光,他自己也不好意思點名要,怕被祝纓給撅回來。
祝纓在離開京城之後,又再次小小出了一回名,這回是拜藍德所賜。
藍德回到了京城之後還是氣悶,祝纓、冷雲給手下人請功,祝纓這兒三個從九品,冷雲那裡一個從八品的董先生。冷雲和祝纓本人官職都不曾升。姜植與藍德是使者,姜植是本就定好了要外放的,回京之後就到宛州做別駕了,品級上升了。只有藍德依舊是在宮裡當差,無論職事還是品級都沒有升,連管的事兒都沒變!
冷雲和祝纓都不在乎自己身上的官職,藍德卻患得患失起來,越想越不甘心,自己這是啥都沒撈到啊!他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毛病,怪來怪去,便歸咎於必是案子沒有辦好。他想繼續插一腳,插不上,他的差使回來就結束了,皇帝並沒有把案子交給一個小宦官繼續管的意思。大理寺、刑部都不搭理他,人家按部就班地覆核案子。
大理寺里,竇大理對祝纓斷的案子非常的滿意,證據清楚、援引律條明白,雖然竇大理自己也沒什麼發揮的空間,不過竇大理那兒還有併案的「誣告反坐」即黃十二郎的外甥赴京告狀的案子、由私設公堂案扯出來的裘縣令等官吏瀆職循私受賄的案子,也不算只是個走過場蓋章的。
上頭有皇帝盯著,案子進度非常的快,在大理寺沒幾天就轉到了刑部。刑部的鐘宜已到了要休致的年紀,記性仍然不錯,至今深深銜恨「小吏可惡」!思城縣的官吏到了他的手裡可算是倒了大霉了,鍾宜只嫌前面兩道手續辦這些胥吏不夠狠,對黃十二郎的事兒核實了一下就簽字了。
無人搭理藍德,連藍德辛辛苦苦扯到京城的三個孩子,人家處置的時候也沒問藍德的意見,只給皇帝的上書時提到,都統交教坊司了。
從大理寺和刑部的回覆來看,兩處都認為案子基本情況偵辦得很清楚,事情辦得也周到。雖然在一些細節上鍾宜認為對小吏太客氣了,倒也沒有故意寬縱。總之,人家正經人覺得辦得還可以。
藍德在宮裡嘀咕兩聲,又被藍興訓斥:「你只辦一差,命你觀摩,你觀摩回來便罷,還道自己從此就是口含天憲了麼?!陛下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,往別處伸手,仔細你的爪子!眼皮子這麼淺,別說是我兒子!」
藍德不敢再說這個,但又不甘心自己的「功勞」被埋沒了,背著藍興又在不少場合說了一些祝纓的壞話。「死心眼兒!」藍德說,「將個好好的案子弄成眼下這個樣子了!弄得大家都不合陛下的意。」又細數祝纓種種,什麼「拆房填坑」什麼「砌了糞池」,「那麼狠辣的手段,最後不動三個孽障,裝什麼大度?」還拉出冷雲來作對比,認為「刺史就是刺史,就是比縣令曉事兒」。
說者有心,聽者更有心,使者來之前就滿腦子的祝纓不好應付。既知道,就不要求一些「額外」的優待了,免得被一個「死心眼兒」當面說你個使者怎麼能夠好色?
他又留意觀察,祝纓好像是完全不知道宴會應該有伎女陪伴這事兒,底下的人也無一人有那種輕佻之狀。席末也有幾個女子,黑的黑、丑的丑,有個面目娟秀的,卻是一臉冷漠的樣子看誰都像瞧不起。使者瞥了她一眼就不再看——那是個仵作,她肯陪他喝酒,他還不願意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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