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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姐拿厚布套包著一瓷盅雞湯,聽到狼嚎也輕輕地驚了一下,又抱緊了湯盅,快步走到書房裡:「又熬夜!」
祝纓放下筆,抻了個懶腰:「就睡!」
「都到家了,還這樣。」
「還有好些事呢。」
花姐將湯放下,拿了勺子來:「來,吃。」
祝纓一邊吃一邊說:「以後你也會這樣忙的。」
「我願意。」
兩人隨意胡扯,祝纓說:「我讓項樂和項安輪流過來照看別業。」
「嗯。他們都是可靠的人。可惜咱們合用的人太少啦。」
「以後會多一些的。」
花姐喜道:「你說會有,就一定會有的。是有什麼好事要發生了嗎?」
祝纓道:「那得看我怎麼做了。有易有難。簡單一點的,我現在就已經做到了,難的那一種,是真的難。」
「怎麼說?」
「你知道秩序的意思嗎?」
「嗯?」
祝纓道:「王相公曾對我講禮與刑……」她慢慢地對花姐講了與王雲鶴的那次長談。
花姐道:「我還以為,朝廷能許大理寺有女官,是女人以後有指望了。如果連王相公也這般說,那可真是……」
「那可真是只能靠自己啦!因為女監沒有破壞秩序,它在維護或者說是修補。你、小江、蘇鳴鸞是羈縻,現在不在秩序之內。我,破壞了他們的秩序。秩序高於禮法,所以才能有所謂不合禮法之事出現。
我得有自己的秩序,建自己的塔來替代他們的。全部都替了我也是沒這個本事的,可哪怕只是修修改改,我也得有自己的東西拿出來。給自己說話,讓許多人信我、為我講話,就像許多人為維護他們。至少在這裡得這樣。
小巧小智,或許能周旋個自己風光無限,譬如太后臨朝百官拜伏,己身而已。你我一代為官,阿蘇縣至多到蘇喆兩代,再下一代我也不能保證其心性、心智、權變能夠繼續坐穩位子。秩序是塔,也是洪流,萍浮水上,不叫凌駕。一個浪頭打下來,屍骨無存。我願為島、為岸。得有個自己的塔。」祝纓越說越多,她很少有機會將真正的想法說出來,她發現表述出來、有人聽,確能促進自己的思考。
「那你打算怎麼辦?」
「先印點兒書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