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侍郎挨了一通訓,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對,命家人速速將自己的信件交給會館帶回去。他在皇城熬了一天,晚間回府,卻看到他寫的信還好好地放在書桌上。蔡侍郎怒道:「這是什麼?」
管家躬身上前,道:「回大人,會館那裡說,近來都沒有南下的商隊,又不敢留您的書信怕萬一弄丟了。何時有人南下,再來咱們府里求信帶走。」
蔡侍郎道:「可是做怪!這又是為的什麼?」
管家哈著腰、低著頭,聞言,稍稍抬頭瞥了他一眼:「說是……福祿縣令說,縣裡商賈之風太盛!有意整頓,商人們害怕,且不敢販運貨物了。」
「他們又不違法,怕的什麼?」
管家賠笑道:「凡長官一聲令,底下人必然矯枉過正,怕的豈止是一位長官呢?」
蔡侍郎有點焦躁,道:「簡直荒唐!你再去一趟,拿我的手書給他們,叫他們只管照舊。」
「是。」
…………
從京城到福祿攏共兩千七百里,一般人打個來回也得三個多月,這還是在沒有生病、天氣不好、道路毀壞、途中發生其他意外的情況下。
蔡侍郎的信發出之後,尚培基收到消息也得一個多月將近兩個月後了。在此期間,梧州會館先是搪塞,說是不敢再發商隊,想要聽聽風。來回磨了五天,才勉強接了這件差使。
既然是商隊,就不比專業的信差,載貨走得就慢。
眼見得梧州會館出的糖一天比一天少,「名上實下,賠光基業」也傳得大半個京城連同皇城內都知道了。尚培基一個字的回信還沒來得及帶回來,蔡娘子人在京城就聽到了自己丈夫的新名聲。
蔡娘子年不過二十,知書達理、頗知世故,情知此事不妙,忙去求蔡侍郎幫忙。
蔡侍郎道:「你忙得什麼?上躥下跳,生恐別人不知道?如今誰知道他尚培基是誰?倒是跳出來表白自己才會叫人記住哩!我已修書一封與他,叫他不要生事。只要事情冷下來,這一任了結,再給他調個地方就是。」
蔡娘子憂心忡忡:「那麼遠的地方,壞話怎麼就這麼快傳到了京城了呢?會不會是有什麼人在背後作怪?」
蔡侍郎道:「婦道人家,不要多事!這件事情我知道了,你回家好生呆著。」
蔡娘子不敢接話,仍是覺得有問題,她不敢同伯父頂嘴,離了侍郎府就說:「讓會館的人到家裡來一趟!」主事項大郎是福祿縣人,她的丈夫正是福祿縣令,不將人叫過來仔細問問,她不安心。
蔡侍郎一面覺得侄女多事,一面卻又修書一封,直接給了祝纓。祝纓是梧州刺史,福祿縣有什麼事當然要托到她的頭上。蔡侍郎在信中極為客氣,托祝纓代為「教導」一下尚培基這個「年輕人」。
梧州會館將這一封信傳得就快了,這封信發得晚,卻比尚培基早收到了三天。
祝纓展信一看,問丁貴:「這個『名上實下,賠光基業』我怎麼沒聽說過?梧州有這個說法嗎?」
丁貴躬身道:「有的!不過都是外面街上胡傳的,不值當讓您老聽著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