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道:「等會兒大人從朝上下來就知道了,你要問他,他一準兒會說的。」
沈瑛道:「要起風啦——」
祝纓也跟他瞎扯:「風再大,我只管進屋,把門窗關好,等風過天青,依舊過日子。」
沈瑛看了她一眼,祝纓道:「難道你我能扛得過天時?何必上趕著討一身狼狽呢?」
沈瑛心道:你個出身寒微的光棍兒當然不愁,你怎麼樣都是白賺的,我卻與你不同。
沈瑛還有一大家子的人要照顧呢,新立太子大赦天下,他岳父一家終於可以「遇赦還鄉」了。老婆跟他鬧了半輩子,讓他幫忙把人撈回來,沈瑛當年口上說得正義凜然,找了諸多理由,實則是根本沒那個本事輕鬆撈人。現在好了,岳父一家可以回家了。
哪知妻子又在琢磨著幫襯娘家。理由也很充份的,在流放之地幾十年了,就算攢點兒家底,也是在窮山惡水之地,房子家什賣不了幾個錢,一家子也沒多少細軟,老家家產也早抄沒了。回去還得生活。
他的妻子甚至打算把娘家人接到京城,好就近接濟一下。娘家的侄子、侄孫讀書也方便。
兒女都長大了,老妻說話的分量也越來越重,沈瑛一個頭兩個大。
祝纓看他說著說著又不說了,也樂得安靜。又過一會兒,駱晟才下朝。祝纓留意了一下時間,駱晟比平時回來得晚了一些。
沈瑛也注意到了,見到駱晟就先問了:「駙馬辛苦,可是遇到什麼大事?」
駱晟的臉色並不很好看,道:「走,進去說。」
三人到了駱晟的房裡,駱晟等二人坐下,才說:「陛下……陛下……看不見了。」
沈瑛大驚:「陛下不見了?」
駱晟道:「你坐下!」
祝纓問道:「眼睛?」
駱晟點了點頭:「昨天突然昏倒,醒來之後就目不能視了。」
祝纓放下心來,如此一來昨天的一切就都說得通了。問題不大。
駱晟又說:「以劉松年為相。」
「啊?」這下祝纓與沈瑛同時驚訝了。不是說劉松年不好,在沈瑛看來,劉松年是天下文宗,當然是極好的。在祝纓看來,劉松年脾氣可愛,腦子也沒壞。但是做丞相?總覺得太突然了。
駱晟的口氣有點遲疑,道:「我也覺得有點奇怪,不過他有海內人望,陛下說合適,丞相們也沒有異議。」
祝纓心說,劉松年在京城得有二十年了,位高而無實權,也沒在地方打磨,也沒在中樞操辦實事。這是要幹嘛?
等一下!她突然想起來鄭熹對劉松年有過的評價,心裡突然有了個猜測。
駱晟道:「都準備給新相公道賀吧,眼下再沒別的事了,也不要再有什麼事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