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都還年輕,再有城府的年輕人眼中也有許多的好奇,一路跟隨祝纓「南下」往陽刺史的轄區奔去。
祝纓待他們也如待蘇喆等人一般,叫的出所有人的名字,知道所有人的來歷,凡有問題也都會解答。在給蘇喆等人講解的時候也不避著他們。怎麼行文,朝廷各級之間的關係之類常識,祝纓都是隨口說來。
北地子弟都覺得她平易近人。
她回程走得比較趕,王刺史將祝纓一行送到州界,問道:「大人,錢糧……」
祝纓道:「等我的公文。」
「呃……是……」
辭別王刺史,丘一鳴大著膽子也請教了一回:「大人,我們北地受了災荒,又遭了兵劫,朝廷不給賑濟麼?這要如何安排呢?」
祝纓道:「你拿一個盆盛水,盆底破了個洞,你是先補盆,還是先裝水?」
「補盆。」
「所以啊,咱們先補盆去。」
祝纓帶著他們再次出現在陽刺史面前的時候,天氣已經變冷了,整個隊伍都穿上了厚衣。項安更是與蘇喆等人開始準備冬衣了——北方的天冷得特別的快。
陽刺史見祝纓回來,又是高興又是鬱悶。高興的是,行轅在他這兒,他近水樓台。鬱悶的是,頭上頂著一尊大佛,不自在。
祝纓卻只是笑笑,向他道一聲:「叨擾了。不會打擾很久的。」
陽刺史忙說:「不敢。」
他已經準備好了行轅,北地雖然哭窮,行轅布置得著實不差。
祝纓道:「不必這麼麻煩,我帶來的人多,僕人就不用準備了,告訴他們哪裡買菜就行了。咱們還是辦正事吧。」
陽刺史忙說:「好!」
祝纓道:「明天,咱們走一趟?」
陽刺史吃驚地問:「又要走?」
祝纓笑道:「對啊!使君,換一匹好馬,咱們到下面轉一轉。我來,雖說是安撫地方、監督官員,我要回陛下一個『無事發生』恐怕你也是不信的吧?但我不想大動干戈。就算動了,也不要敲鑼打鼓的好。你到任也沒多久,許多事兒也算不到你的頭上。如何?」
陽刺史頰上肌肉一跳:「我當為您分憂。」
「我沒有憂愁,」祝纓笑著說,「明天就動身吧。」
…………
第二天,祝纓輕車簡從,帶著陳放、丘一鳴等人一路往西北,途中又捎上了本地縣丞,花了兩天功夫,到了鄭翁的地方。
鄭翁的田莊一派寧靜,莊上的佃戶看到這大隊的人馬臉也嚇青,飛奔跑去主人家示警:「不好了!又有官差來了!」
鄭翁父子等戰戰兢兢迎出來的時候,祝纓正在一戶佃戶的門外,笑眯眯地問:「給在您家討口水喝麼?」
現在這個鄭翁,就是之前告狀的那位孝子。他爹死了,他四十來歲就升格叫「翁」了。
鄭翁顫顫巍巍地上前,他也不認識陽刺史,但是認識祝纓的那個學生,先來拜見這個縣丞大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