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張口咬了下去。刺口腔、剌嗓子,一路刮著食道往下滑。陳放很好奇地湊了過去,也拿起一個餅子,學著祝纓的樣子也咬了一口,臉色頓時十分精彩。
老婆婆端起粗瓷大碗,裡面是稀粥,幾乎全是水,能照清人的臉:「喝、喝點粥就著吧。」
祝纓不動聲色地吃完了一個餅子,說:「還有麼?給他們分一分。」
老婆婆嚇得只會聽話了,端了盤餅子又手捧著。蘇喆大大方方地拿了一個,還遞了一個給祝青君,邊遞邊吃,咬了一口就毫無防備地「噗」了出來。
祝青君也咬了一口,說:「麥麩吧?我以前吃的是摻米糠的。」
祝纓輕輕地「嗯」了一聲,對陽刺史道:「把它吃完,就從本縣開始。誰征的稅,稅多少,有沒有從中剋扣的……查!編戶百姓過得不如隱戶,真夠給朝廷長臉的!」
北地報災,朝廷有減免賦稅,如果按照正常執行,至少不該在才秋收的時候還吃這種東西!都幹嘛去了?!
陽刺史看了顧縣丞一眼。
祝纓道:「不用看他,」她指著顧縣丞道,「查清楚,再把鄭翁給我請到行轅來!」
「是!」
……
祝纓只去了這兩處就回到了行轅,三日後,顧縣丞押著兩個書吏、帶著鄭翁到了行轅。
此時行轅里熱鬧非常,祝纓行文,把本州的官員、鄰州的刺史都請了來。
顧縣丞本有些怯,一看到上面坐著的祝纓,他的膽氣就又回來了。他大聲將所查匯報:「查,某吏,從中貪墨若干……又某吏,篡改文書,私加稅賦……」
祝纓又問證據,顧縣丞一一奉上。
書吏大喊冤枉:「是先前縣令說賦稅不能少的,都是他逼的……」
祝纓問顧丞:「他的家產有多少?哪些能說明來源?哪些是含糊的?」
書吏臉色煞白,顧縣丞笑了:「下官都有證據的!」
祝纓道:「很好。掛上去。」
顧縣令傻乎乎地看著她的手指指向外面的旗杆,祝纓看了一眼項樂,項樂也呆了一下。
祝纓道:「這兩個,掛上面去!用他們的脖子掛。不讓百姓吃上飯,他以後就都不用吃飯了。我還沒給他嘴裡塞糠呢!」
項樂道:「是!」
祝纓慢慢地對堂下的官員道:「編戶的百姓,吃糠咽菜,哦,是只有麥麩還沒菜。兼併的佃戶倒還能吃口熱乎的,這叫人如何信服朝廷?出現這種局面,咱們都有錯。從現在開始,得改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