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不安,怕祝纓嫌他自作主張。答了一句之後,他又沒詞兒了。只覺得說什麼都好像要犯錯一般。
祝纓點了點頭,道:「事情我已經知道了,你速回鴻臚寺。施鴻臚家中有事,他一旦離開,鴻臚寺千頭萬緒都落到吳少卿手裡,你們會忙起來的,不要讓他找不到你。吳少卿有什麼吩咐,你且照做就是。」
「是。那……晚生現在回去了?不用再做別的了嗎?」
祝纓看過去,范生將頭埋得更低,不敢與她對視。
祝纓道:「回去吧,有什麼事,我會知會你的。」
范生心頭一塊大石落地,大聲道:「是!」疾步退了三步,轉身跑掉了。
祝纓起身,踱到了門口。戶部的正堂建在一處高台之上,極目遠望,風景似乎與之前沒有任何的差別,但是祝纓知道,一切都不一樣了。
至此,朝廷的面貌與十年前是完全不同的了!
天下,會走向何處呢?
從此,無論是皇帝又或者是朝中的大臣們,都少了一個極有經驗的、可以借重其智慧的長者,所有的事都需要自己來做了。
祝纓有些不安,經驗這東西,是靠時間和代價堆起來的,一個國家、一個朝廷的代價是什麼呢?
她一提衣擺,邁步跨出門檻,逕往政事堂走去,仿佛那裡能夠讓她安心一點似的。
一路上也偶遇幾個人,看他們的樣子好像還不知道施鯤去世的消息,都顯得比較鎮定閒適。
祝纓離政事堂還有一箭之地,察覺到那裡有些嘈雜。
及至走近,就聽到有小吏小聲說話:「怎麼施相公也歿了呢?」
「施相公春秋已高,也算高壽。」
「不是說這個,你想,冷侯才走了多久呀?近來是不是有什麼衝撞?怎麼老大人們都走了?」
「噓……噓……別胡說!他們都多大年紀了?難道還能長生不老?」
「話雖如此……」
他們看到了祝纓,忙住了口上前問好。祝纓也對他們點點頭,問道:「怎麼了?」
有點慌張的小吏道:「施相公,歿了。」
祝纓道:「是這樣麼……」
話說到一半,施季行從裡面出來了,祝纓與他打了個照面,只見施季行滿面淚痕,與之前冷雲又是不一樣的哭法。
祝纓道:「你……」
施季行一開口,眼淚又滾了下來,哽咽著說:「子璋,家父……去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