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蘇自然也知道這些事,他一向有城府,臉上不大顯,但嘴角冒了一串小水泡。好容易接到了邵書新的回信,急匆匆來尋祝纓。
卻見祝纓還在氣定神閒地寫信,看到他來,放下了筆,道:「小妹那兒兵練得如何了?再抽五百給青君,連同糧草,押解上去。」
趙蘇最佩服的,就是祝纓這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慌的本事。
當頭兒的,本事可以略次一等,可以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嗜好、毛病,絕不能自亂陣腳,哪怕沒主意,也得沉得住氣,這樣下面的人才能不慌,才能有轉圜的餘地。一旦慌張,就容易亂,人心就會散,人心一散,就什麼都沒了。
趙蘇緩了一口氣,道:「是。」將信遞給祝纓。
祝纓似是對他解釋:「西卡、吉瑪聯軍不散,多半是因為釋放奴隸戳著他們肺管子了!」
這事兒堪比扒了這些人的祖墳,不炸才怪!當年,喜金、路果等人就很不滿這個舉措,但當時祝纓背後有朝廷,是拿著一個不可能出動的「朝廷大軍」做靠山,又以利誘,才辦成的此事。也不是放為良民,這幾縣的奴隸至今大部分還是部曲、奴婢之類。
西卡、吉瑪這裡,利誘是沒有的,不打算給他們分利,奴隸一下就空口要放為平民,還分「頭人家的」田。且也沒有什麼「朝廷大軍」,只有梧州自己的兵馬。
對方不來打一下,那才真是傻子了。
趙蘇道:「可是,雖說要審時度勢,也最忌朝令夕改。已許出去的承諾,再對頭人們妥協,恐怕……」
祝纓道:「誰要改了?不改!耗唄,看誰耗得過誰!派人,去幫著青君收對面投過來的奴隸。」
「是。」
祝纓拆了信一看,邵書新同意見面了:「我去見邵書新去,山上交給你了。項漁我帶走。各縣那裡,知會一聲,讓他們稍安毋躁,半個月必有交代。」
「是。」
……——
蘇鳴鸞早早在路上迎候,也帶兩百人護送祝纓下山。
到了邊界上,只見邵書新已經在那裡搭起了一座大帳,不但有他,又有顧翁等人灰頭土臉地在帳外等著。
看到祝纓,顧翁等人不由生出親切之感,不等吩咐,已有人往前跨了一步,參差不齊地邁出步子,又覺得不對,訕訕地往回縮腳。
邵書新也不以為意,等著祝纓走了過來,也上前幾步說:「好久不見。」
祝纓道:「宦遊之人,多年不見也是常有的。你這一路過來,可受累了。」
邵書新看著她,這人與上次在京城的時候竟沒什麼變化,也沒換回女裝,氣度竟也沒減,還是個「丞相」模樣。
他試圖從祝纓身上看出點侷促來,卻又完全沒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