軍國草創,便是如此。
如果是簡單的分果子,你一個寨子我一個礦,拿去隨便取利,倒是好分。想治理好,就不能這麼幹。
因此祝纓也就格外的上心。
本地的縣令又是一個祝纓起了名字的人——祝重華。
祝纓在心裡劃拉了一下祝重華的過往經歷,沒有什麼瑕疵,再回憶一下與她相處的短暫時光,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徵兆。所有安排下來的任務也都完成了,並沒有「好大喜功」這一條。但是此時修路,也確實有點急了,祝纓是有點擔心她干不好。
誠然,頭人們在的時候,奴隸沒有一天能休息的,但祝纓覺得自己跟頭人還是有點區別的。
正想著,蘇喆回來了,還帶了一個灰頭土臉的年輕人過來,道:「是此地縣令下令修的路,我看過了,工地上的人,也不算很狼狽。」
年輕人上前行了一禮:「姥。」
叫得這麼自然,一聽就是祝縣出來的。果不其然,就是之前的縣學生。
祝纓問道:「怎麼回事?」
「縣令說,路總是要修的,趁現在沒活干,輪流出人,把路再整一整,以後人員往來也方便。通往西州的那一段路,已經修好了。正在伐木,只放干,就能運到西州建房子用……」
蘇喆等人都吃了一驚:「瘋了?才閒下來。」
年輕人道:「縣令確實有些安排,也不算太艱難。」
祝纓道:「詳細說說。」
原來,祝重華自戰事畢,就開始著手整頓縣內。她自己半文盲,一邊自己學,一邊讓祝纓派來給她的副手、學生等幹活。她對本地熟,哪裡有什麼寨子,一支一個準,可以調度的人手也就更足一點。
安排得都比較合理。營建西州需要建材,這個她也想到了,又組織人進山伐木。
「姥減賦的令下來,縣令就說,事情成了,可以開始辦了。」
祝纓道:「走,看看她去。」
「呃,兵馬或許地要收束一個,我到前面去疏通,暫時只能讓出半條路。」
「去吧。」
很快,他們就通過了修路的路段,過了這一段,前面的路修得竟有些像祝縣了。年輕人驕傲地結巴:「是、是晚生說,咱們祝縣就是這樣的。」
祝纓點點頭,年輕人的臉紅了。
祝重華在半路上接到了祝纓,祝纓看她比上次略白了一點,也更精神了。雙方問候過了,祝纓道:「過年也不閒著?」
祝重華道:「年已經過完幾個月啦!聽說有宿麥種,但我們沒來得及學會,這幾個月正沒事做。」她們過的年,與祝纓的年不一樣,人家差不多是收穫之後,也算是個豐收節。
祝纓道:「原來如此。不過才經過戰事,不需要休息嗎?」
祝重華道:「正因才經過戰事,您減了租賦,日子就好過了,正在興頭上呢。我問過他們小孩兒了,說,以後收租都這麼少。可咱們以前收得重呀!現在多干一點,是不覺得苦的。等到慣了少幹活,再讓大伙兒多干,可就要費勁了。慢慢給大伙兒減,不成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