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道:「行,多備幾份。鄭、王、冷等處都準備上,路通了,當然要上表,我派晴天再領一隊商人走這條新路進京,探一探路。把這些禮物順路捎上京。」
「好,我這就去準備。」花姐說要去準備,人卻不動窩,坐著直直地看向祝纓。
祝纓往後一仰,倚著椅背看著她:「怎麼了?」
花姐眉頭微皺,輕聲道:「剛才……我都聽到了,他們……」
「沒事兒,」祝纓說,「這才到哪兒?朝上鬧出來的那些個,哪件不比這個兇狠?」
「那些都是外人的事兒,朝廷也未見得變好,這是咱們自己的事兒,變壞了是要……塌天的!」花姐把最後三個字咬得很輕、很堅定。
祝纓坐直了,對花姐道:「我有數,這不正在辦麼?」
花姐道:「她們都不是糊塗孩子,只怕利字當頭啊。我不說朝廷,你在那裡經歷過什麼,我也不懂,可是只看朱家村,當年……我驚心了。」
「莫慌。飯是要一口一口吃的,咱們要是驚了,還指望誰來安神?都說利令智昏。知道為利籌謀,就不是糊塗,反倒是太醒。腦子還在,情況就不算糟糕。放寬心。」
花姐看祝纓還是微笑,把所有的話又都咽了回去,她突然意識到祝纓所面對、承受的一直都比她要多得多。她既已提了,祝纓聽到了,就不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再絮叨了。她說:「好吧,我去準備。咱們好好的,一起去走新路、看新橋。」
「哎。」
花姐到後面,也沒有向張仙姑提這件事兒,張仙姑是個愛操心的性子,卻也年近八旬了,大家這幾年都有默契,讓她好生享受一下人生。張仙姑也是什麼都不知道,侯五既沒有參與到會議里,她自然也是無從得知的。
花姐收拾好行裝,到了擇定的日子,陪著張仙姑登車,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北關而去。
這一路,大多數人都比較愉悅,路通了是一件,各人家庭的未來也都有了保障。雖說不像歷朝開國那樣的封賞,但就安南的現狀而言確是可以接受的。大部人一路有說有笑,蘇喆、趙蘇等說著新路該如何利用,該如何提防朝廷的小手段。
祝煉雖然有些擔心,但與祝青君一樣,也暫將心事往即將到來的會面上放一放。祝煉還在與祝青君說:「蘇晟在北關有幾年了,難道就一直要在那裡了?該調還是調一調吧。」
祝青君道:「雖說官員不好常任一地,武將又略有不同,兵不識將、將不識兵可不太好。且才開關,他這幾年也辛苦,就在北關略休息兩年,也沒什麼。」
祝煉道:「你心裡明白就好。」
「放心,我省得。他與家裡的事,也著實為難他了。父兄失計較,姑姑又不能管他太多。只好我們多照看了。」
「也好。」
祝纓就騎馬陪在張仙姑的車邊,張仙姑又擔心她騎馬累著:「現在不比年輕時了,那會兒你上躥下跳猴兒一樣,我也管不動你,現在不好再這樣了,你進來坐著。」
祝纓湊近了車窗:「我好好走路,沒蹦沒跳,你要悶了,我在這兒陪你說話。」
娘兒倆絮絮叨叨,花姐看在眼裡,只好陪了一笑。
張仙姑又念叨陳放:「第一次見他的時候,他才那麼一點兒大,現在都穿紫袍了,也是個宰相胚子。他爹是宰相,他以後也做宰相,朝廷待咱們,是不是能松鬆手了?」